陰風平地起，一道青黑色的官袍身影自虛空中踏出。
    崔大老爺，他又來了。
    崔玨看了一眼桃三娘，翻開關裏的生死簿，確有此人。
    數千年前，顓頊“絕天地通”，斷絕了此界與他界交通的通道，唯有關裏是一個例外。
    關裏桃花是人間桃源，與此界共生，是上古巫族的後人。
    奈何數十年前關裏叛亂，從此徹底隔絕了通道。
    “桃三娘，你誤入此界，和我走吧。”
    桃三娘老太太低眉順目，朝張德坤深深一拜：“多謝天師成全。”
    她從袖中取出一枚古樸的玉牌，遞了過去。
    “此物贈予天師大人，或許日後能派上用場。”
    張德坤接過玉牌，觸手冰涼，玉牌上刻著一朵桃花，花蕊處隱約有流光浮動。
    她微微頷首：“多謝。”
    崔玨一揮袖，陰風驟起，桃三娘的身影如煙般消散。
    崔玨向張德坤拱手，“小天師大人，崔某告辭。”語畢，隨著最後一縷陰風，消失在原地。
    沒有一句廢話。
    大金庫內，隻剩下張啟靈一行人，以及滿室的黃金。
    黑瞎子摸著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金山，“啞巴，這裏有600噸黃金，咱們拿走500斤，看不出來吧。”
    張德坤變成貓身，跳進張啟靈的懷中，“大龍瞎，你這格局就小了，拿走一噸，也看不出來啊。”
    黑瞎子墨鏡下眼睛，亮出火星子了，“哎呀， 這個主意好。啞巴，你看呢？”
    小張們也看向張啟靈。
    這金光閃閃的，太勾人兒了。
    如果拿走一噸，他們怎麽也能分個幾百斤吧。
    到時候用金磚鋪地好呢，還是打造一個黃金床呢？嗯，黃金馬桶也是好的。
    嘿嘿。
    所有小張的眼神都飄了，浮想聯翩。
    唯有張塌塌眼神堅定，不為所動。
    “別介，都留下。”張啟靈抱著小黑貓，悄悄翻個白眼。
    黑瞎子撇嘴，不同意就直說唄。
    他左一下右一下溫柔地摸著金磚，眼中全是喜愛。
    比摸大姑娘還上勁兒。
    摸著摸著歎了口氣，這是鬼子搶來的花姑娘，還是送回娘家吧。
    民脂民膏，還是返還給政府，用之於民吧。
    工事內部錯綜複雜，許多通道被刻意封死，有些地方甚至澆築了混凝土。
    小張們在這個地下工事裏，一共找到日軍的幹屍250具，保存完好的實驗體27具，打開一個被封死的通道，裏麵是一個萬人坑，屍骨無數。
    實驗記錄和實驗數據完整。
    所有的日軍都是一個死法，一副缺了大德之後遭到報應的樣子。
    黑瞎子順手解剖了一具幹屍，膚上布滿了詭異的黑色紋路，體內沒有一滴血，喉嚨處被撕裂，屍體並無其他外傷。
    怎麽看不像是人類能幹的出來的事情。
    桃三娘這個“關裏人”，似乎比想象的更加神秘。
    “族長，我們打開了一個混凝土澆築封死的通道，發現了兩具屍體，需要您過來看一下。”
    張塌塌表情嚴肅地找到抱著德坤小貓閉目養神的張啟靈。
    張啟靈睜開眼，“走。”
    張塌塌他們打開的通道，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腐敗的味道。
    手電筒的光束掃過地麵，照出幾具穿著日軍軍服的幹屍，屍體姿態扭曲，像是臨死前經曆了極大的痛苦。
    “這些鬼子……”黑瞎子用腳尖翻過一具屍體，露出對方猙獰的麵容，“死得挺慘啊。”
    他蹲下身檢查，發現日軍士兵的喉嚨全部被撕裂，傷口處有明顯的爪痕。
    盲猜是粽子幹的。
    德坤小貓在張啟靈懷中探出頭，“這是傳說中的手撕鬼子？”
    抗日神劇，也沒有那麽離譜。
    粽子也有自己的抗日方式。
    張啟靈沒說話，目光落在通道另一邊——那裏躺著兩具穿著明朝服飾的屍體，身首異處，右手食指和中指明顯長出一截。
    發丘指。
    “張家人。”張啟靈的聲音沉了下來。
    “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德坤小貓問。
    張啟靈走近查看，發現頸部像是被什麽活活撕裂，身體的皮膚卻保持完好，甚至還有彈性，隻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
    這正是青銅門後變異體的標誌。
    張啟靈伸手按在幹屍的額頭上，閉目感知片刻，睜開眼道：“他們是被改造過的變異體。”
    “改造？”張塌塌一愣。
    隻有青銅門後有張家人的變異體，唯一進過青銅門還用張家人做實驗的，就隻有一個人
    ——汪臧海。
    張德坤和黑瞎子也想到這一點。
    “所以，所謂的鳳凰巢，是汪臧海的人體實驗室？”德坤小貓說。
    黑瞎子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所以，這些鬼子挖通了實驗室？”
    張啟靈看向通道深處，低聲道：“應該是這樣。”
    通道盡頭有明顯的爆破痕跡，露出了一個黑洞。
    從現場推測，日軍當年炸開了通向實驗室的某條通道，放出了裏麵的張家變異實驗體。
    這時，兩個探路的小張，從黑洞裏麵灰頭土臉地鑽了出來，“族長，這裏麵是人工開鑿的通道，通向一個實驗室。”
    “遇到機關消息了？”張啟靈看著他們滿身塵土的樣子問道。
    “沒有，鬼子替我們趟過路了。”小張樂嗬嗬地說。“族長放心，沒有什麽危險。”
    張啟靈突然沉默了。
    他在這一刻無比認同黑瞎子說的“鯰魚理論”。
    沒有了天敵的沙丁魚，都成傻白甜了。
    看來家族的教育方式，還有很大的改善空間。這次回去之後，他要找大長老張玉封好好聊聊。
    就算沒有困難，也要製造困難，讓這些樂天的小張們充分體驗一下生活的艱辛。
    德坤小貓讀懂了張啟靈的心思，開口說道，“三十一，張家人殺死了鬼子，誰殺死了張家人？”
    三十一，也就是剛才探路的小張之一，聞言想了想，“對哦，誰殺了張家人？”
    張啟靈和黑瞎子對視了一眼，戒備心，提升到了頂點。
    通道盡頭的實驗室的大門是被暴力破開的。
    門口的地麵上散落著彈殼，大門上殘留著炸藥爆破的痕跡。
    走進大門，裏麵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
    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藥草的混合氣味，像是某種古老的防腐劑仍未散盡。
    地麵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具日軍屍體，全部死狀淒慘——有的被撕成兩半，有的喉嚨被咬穿，還有的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幹了血液，變成了一具幹屍。
    空中的中央，矗立著一座青石砌成的方形平台，平台上擺放著一口青銅鼎，鼎內殘留著幹涸的黑色藥渣。
    還有一些人體解剖的工具。
    這是應該汪臧海的實驗台。
    實驗室一邊的牆壁上，鑿出了十數個凹槽，每個凹槽裏都放著一具幹屍，全部穿著明朝服飾，無一例外，都是張家人。
    牆壁最內側，釘著一具特殊的屍體。
    他身穿明朝斕衫，雙手雙腳被鐵鏈鎖住，整個人呈"大"字形懸在半空，皮膚呈現青灰色——是張家的變異體。
    實驗室另一邊的牆壁上，是一幅巨大石雕壁畫，畫中有一隻展翅的鳳凰，飛翔在長白山三聖山的上空。
    德坤小貓：“鳳凰在長白山？”
    黑瞎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研究著實驗台上堪稱簡陋的設備，“這……”
    就在這時，實驗台下方，突然傳來“哢噠”一聲輕響——像是某種機關被觸發了。
    實驗室下方，傳來鐵鏈摩擦的聲響，緊接著，是“咚、咚、咚”的腳步聲。
    那裏，有什麽東西，正在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