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鏽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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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六點,江城的天光還浮在地平線上,像一層薄灰壓著樓宇的脊背。
    宋昭蹲在父親老宅的閣樓角落,膝頭落著陳年的木屑與塵埃。
    他手中摩挲著一把鏽跡斑斑的警用匕首,刀身早已失去光澤,刃口卷曲,唯有護手上那道細微劃痕,在晨光滲入的刹那,泛出一道冷鐵般的微光。
    老周昨夜送來這把刀時,隻說了一句話:“你爸走前一周,把它從警局檔案袋裏悄悄拿回了家。”語氣平靜,卻像一塊沉石投入死水。
    宋昭盯著那道劃痕,心跳忽然慢了半拍——它與五年前屠宰場碎屍案物證照片中剔骨刀上的鏽蝕紋路,幾乎一模一樣。
    不是巧合。
    是同一把工具,或是同一處環境留下的氧化印記?
    他翻出隨身攜帶的牛皮筆記本,指尖微顫地翻開一頁,上麵貼著幾張泛黃的照片殘片,其中一張模糊的門牌號,寫著“昭陽巷17號”。
    父親生前最後參與調查的項目,正是昭陽巷的拆遷審批備案。
    而那起被定性為“凶手自殺結案”的碎屍案,案發地就在拆遷紅線外五十米,一座早已廢棄的副食品加工廠屠宰車間。
    他忽然意識到,這不是兩起無關的案子。
    父親的失蹤,那場“意外”車禍,許照山臨死前的唇語——“你父親……也來過這裏”——還有蘇晚從《江城賑災實錄》殘本中浮現的那句“燈滅時,有人點燈”,全在指向一個被深埋的節點。
    他提筆,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墨跡沉沉壓進紙纖維:“如果父親不是意外死亡,那這把刀,是不是也指向另一個被掩蓋的現場?”
    筆尖停頓,仿佛聽見了某種鏽鐵低語。
    物證中心庫房,淩晨六點四十分,晨光尚未抵達。
    空氣裏彌漫著金屬與消毒水混合的冷味,監控攝像頭紅點規律閃爍,像某種蟄伏生物的呼吸。
    宋昭站在B區證物架前,手套貼合指尖,動作輕而穩。
    他以“協助整理積案物證”為由申請臨時進入,董嵐在後台悄悄放行,隻留了一句:“十分鍾,之後係統自動鎖死權限。”
    目光掃過編號“2018SL047”的物證盒,他緩緩取出那把涉案剔骨刀——長三十七厘米,單刃,刀背厚實,刀尖彎曲如鉤。
    五年前,它被從化屍池邊緣的汙泥中撈出,作為“凶手作案工具”草草結案。
    屍檢報告顯示,受害者共十七人,身份不明,殘肢被混入肉製品流向市場,最終因匿名舉報才案發。
    宋昭深吸一口氣,指尖輕輕觸碰刀柄末端的鏽斑。
    刹那間,瞳孔驟然收縮,金色紋路如藤蔓般在虹膜上蔓延開來——“真相之眼”啟動。
    眼前景象驟然扭曲,光影重組。
    冷庫。
    鐵門半開,冷霧翻湧。
    血滴從吊鉤上墜落,在水泥地上砸出一朵朵暗紅的花。
    畫麵晃動,仿佛由第三人稱視角推進。
    一個穿深色橡膠圍裙的男人背對鏡頭,正將一具赤裸的屍體拖向絞肉機。
    屍體右手忽然抽搐,猛地抓住男人袖口,撕下一塊布條,迅速塞進身旁一截縫合過的豬腸內部。
    “哢嗒”一聲,絞肉機啟動,血霧噴濺,畫麵戛然而止。
    20秒回溯結束。
    劇烈的頭痛如鋼針刺入太陽穴,視線瞬間模糊,眼前像蒙上了一層灰紗。
    他扶住鐵架,指節發白,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耳邊嗡鳴不止,仿佛有無數鏽刀在顱內相互刮擦。
    就在這時——
    走廊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節奏沉穩,帶著壓迫感。
    宋昭猛地閉眼,強行壓下眩暈,迅速將剔骨刀歸位,退至監控盲區的證物櫃後方。
    他屏住呼吸,聽見鐵門被推開,一道低沉陰鷙的聲音響起:
    “宋警官?哦不,現在該叫你‘前警官’了。”
    錢世康走了進來,臉上那道燙傷疤痕在昏燈下泛著蠟黃的光。
    他手裏拎著一把殺豬鉤,鉤尖輕敲鐵桌,發出刺耳的“鐺鐺”聲,像在敲喪鍾。
    “聽說你想翻五年前的舊賬?”他冷笑,“那瘋子殺完人自己跳化屍池,屍骨都沒撈全,你還想找出花來?”
    宋昭緩緩轉過身,強撐著站直身體,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我隻是來查證一件物證關聯性。倒是你,一個屠宰場老板,怎麽對案發現場細節這麽清楚?”
    錢世康眼神微閃,嘴角卻揚起更深的弧度。
    他緩步走近,目光如刀,在宋昭臉上刮過一圈。
    “有些門,”他低聲道,聲音像從地底滲出,“推開就關不上了。”
    說完,轉身離去,腳步聲漸遠。
    庫房重歸寂靜。
    宋昭靠在櫃邊,手指仍在微微發抖。
    他低頭看向手套——掌心竟被劃破一道細口,血珠滲出,滴落在地。
    而那滴血,恰好落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與地麵一道極細的裂縫重合。
    他忽然想起父親筆記本裏的一句話:“血不會說謊,它隻會走最短的路。”
    他緩緩抬頭,望向窗外。
    天光已破雲而出,照在物證中心外的梧桐樹上,斑駁如舊案殘影。
    而他知道,今晚,他必須回到那個地方。
    那個父親來過,許照山焚身,死者用最後一口氣藏下線索的地方。
    鏽刀低語未歇,燈芯將燃。無需修改
    中文翻譯:
    夜色如墨,浸透了江城西郊的荒蕪地帶。
    廢棄屠宰場矗立在拆遷廢墟中央,像一頭被剝皮抽骨的巨獸,空洞的門窗是它腐爛的眼眶。
    宋昭翻過鏽蝕的鐵網,落地時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但心跳卻在耳膜上重重擂動。
    腐臭味迎麵撲來——陳年血漬、動物內髒與化學藥劑混合的死亡氣息,早已滲進牆體的每一道裂縫。
    他打開手電,光束切開黑暗,照亮頭頂縱橫交錯的吊軌。
    鐵鉤懸垂,有的還掛著半截發黑的皮繩,隨風輕晃,仿佛剛剛卸下過什麽。
    他閉上眼睛,回溯畫麵在腦海中重播:冷庫、圍裙男、絞肉機啟動前那具屍體猛然抽搐的手——塞進豬腸的布條,不,不是布條,是U盤。
    “縫合台……應該在B區第三列。”他低語,聲音被黑暗吞噬。
    地上堆滿廢棄的豬肚殘骸,幹癟發黑,層層疊疊如腐葉。
    他跪下來,一寸寸翻找,指尖觸到冰冷黏膩之物也未退縮。
    時間在寂靜中爬行,每一秒都像踩在刀尖上。
    終於,在一堆破裂腸衣中,他摸到一塊硬物——一小截縫合線,殘留著暗紅血漬與某種塑料邊緣。
    他深吸一口氣,戴上手套,指尖輕觸那截線頭。
    金色紋路再度攀上瞳孔,視野驟然扭曲——
    冷庫重現。
    屍體右手死死攥住圍裙男人袖口,撕下布條,迅速將U盤塞入剛縫合的豬腸。
    畫麵劇烈晃動,似乎拍攝者正承受巨大痛苦。
    就在絞肉機轟鳴啟動前,鏡頭微微上抬,U盤表麵在冷光下一閃——ZY  07。
    回溯時間竟延長至25秒。
    宋昭猛然睜眼,左眼瞬間失焦,世界塌陷成一片灰白漩渦。
    頭痛如顱內炸雷,他踉蹌後退,腳跟踩空——
    下方,幽深池口泛著刺鼻酸霧,強酸殘液仍在緩慢腐蝕著池壁鐵架。
    他身子一傾,幾乎墜入。
    千鈞一發之際,頭頂通風口傳來急促金屬碰撞聲。
    “宋昭!抓穩!”
    是蘇晚的聲音。
    他抬頭,昏暗中,一把細長的古籍修複鑷子從通風管探出,末端纏著布條。
    他拚盡全力伸手,五指死死攥住。
    “拉——!”她咬牙低吼,手臂青筋暴起。
    他被一點點拖離深淵,跌坐在地,冷汗浸透後背。
    蘇晚順著繩索滑下,臉色蒼白卻堅定:“你留下的坐標紙條,我查了三個小時才定位到這裏。”
    回到圖書館地下修複室,燈光柔和如舊,卻壓不住空氣中的緊繃。
    蘇晚用顯微鑷從豬腸殘片中夾出一枚米粒大小的芯片,小心翼翼置入數據恢複儀。
    屏幕跳動良久,僅恢複37%的數據。
    她調出《民國江城屠宰行會暗記圖譜》——一本冷門古籍複印件,指尖劃過賬本編號格式:“你看,這些代號有規律。‘ZY’不是隨機字母,是‘昭陽’拚音首字母,民國時期屠宰行會用於標記私設黑賬的空殼檔口。‘07’代表第七號賬戶。”
    她抬頭,聲音微顫:“而這個編號體係,現在出現在‘晨光助學基金會’的境外轉賬記錄裏——林浩宇的慈善招牌。”
    宋昭盯著屏幕上那行殘缺卻清晰的轉賬日誌:ZY  07 → 緬北某離岸公司,金額:280萬元,備注:項目補貼。
    他忽然笑了,聲音低啞:“父親當年查的賬,根本沒斷。他們燒了屍體,毀了案卷,卻沒想到,有人用最後一口氣,把證據藏進了豬腸。”
    淩晨三點,他將重建的視頻動畫與編號對照表匿名發往紀委郵箱,又將一段模糊卻可辨識的手腕紋身影像上傳至本地論壇——僅一句話配文:“五年前的碎屍案,真凶戴著蛇形紋身。”
    清晨六點,江城本地熱搜悄然浮現:#五年前碎屍案真凶紋身曝光#。
    手機震動,董嵐來電,聲音凝重:“省廳收到輿情通報,‘屠宰場案’複查程序已啟動。但……錢世康昨晚向市局遞交了‘宋昭非法侵入案發現場’的控告書。”
    電話掛斷,窗外天光未明。
    蘇晚忽然抬頭,指著屏幕一角:“這個信號源……最後跳出的位置,是緬北邊境一座廢棄廟宇,衛星圖顯示曾為許照山早年修行地。”
    董嵐盯著技術支援車內的定位係統,眉頭緊鎖:“信號強度極弱,但確實在持續發送加密數據包……來源確認。”
    清晨五點五十五分,技術支援車停靠在城南數據中繼站外,引擎低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