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古畫裏的惡毒美人VS悲天憫人的佛(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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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穴越往裏,妖氣越是濃重。
    空氣中飄來若有似無的靡靡之音,時而像女子的嬌笑,時而像孩童的啼哭,攪得人心神不寧。
    玄溟不為所動,轉過一道彎,忽然瞥見地上落著半串斷裂的念珠。
    紫檀珠子上沾著暗紅的血。
    是明心的念珠。
    玄溟掃了一眼,腳步更快了些,朝洞穴深處而去。
    前方豁然開朗,竟已形成了個天然的石室。
    石室中央,明心和兩個師弟倒在地上,雙目緊閉,眉心泛著青黑,顯然是中了魅魔的幻術。
    “哦?”
    那魅魔正蜷縮在石室角落,身形窈窕,披著件血紅的紗衣。
    見玄溟進來,忽然抬起頭,一張臉美得妖異。
    “……又來一個送死的和尚?”
    玄溟未語,腕間念珠已應聲脫手,紫檀珠子在空中連成一線,驟然迸發出熾烈金光,將她層層纏住!
    魅魔尖嘯一聲,身形陡然化作漫天紅霧,竟從金光縫隙中輕巧掙脫。
    待霧氣重凝,原地已換了副模樣。
    “和尚,我好心與你說幾句話,你竟這般不給麵子?”
    玄溟眸光微凝,指尖法印未散,眼底卻掠過一絲極淡的波瀾。
    麵前的魅魔更換了皮囊,那身形、那眉眼,竟與畫妖一般無二。
    連說話時微微挑眉的神態,都仿得分毫不差。
    待看清那張臉,僧人眉頭猛地擰起。
    眉心蹙成一道深痕,眼底翻湧著不加掩飾的厭惡。
    魅魔見狀,反倒咯咯笑起來,笑聲嬌媚如銀鈴,卻藏著刺骨的惡意。
    她扭著腰肢上前,纖手抬起,便要往玄溟胸膛探去,指尖帶著妖氣的冰涼:“和尚,是對我這模樣不滿意麽?”
    說話時,她刻意湊近,吐氣如蘭。
    “我能幻化作你心中所想之人的模樣,”她指尖在他僧袍前寸許處停住,忽然笑得更妖了,“難道……你心裏念著的,不是我麽?”
    玄溟猛地側身避開,腕間念珠“唰”地展開。
    金光如鞭,帶著淩厲的破空聲,狠狠抽向魅魔麵門!
    魅魔身形消散,堪堪躲過這一擊。
    “你這和尚,”魅魔忽然湊近,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僧袍,“我好心與你說幾句話,仿你心心念念的模樣討你歡喜,你倒好,一見麵便動殺招,這就是僧人講究的慈悲為懷麽?!”
    沒有回應。
    眼前的僧人就像聾了一般,連睫毛都未曾顫動半分。
    自踏入這石室起,他便沒說過一個字。
    魅魔臉上的譏誚漸漸凝住,臉頰微微扭曲,妖氣在周身翻湧起來。
    她目光在他胸口處逡巡,陡然怔住,像是發現了什麽奇事。
    “你……你怎麽生有兩顆心髒?”
    話音未落,玄溟指尖的法印驟然收緊,周身金光重又熾烈如燃,比先前更盛三分。
    如同一輪烈日炸開,將石室照得如同白晝。
    隻聽幾聲淒厲的尖嘯刺破石室,魅魔在金光中劇烈翻騰,身形化為紅霧。
    “好個狠心的和尚!你以為單憑這點佛光就能鎮住我?既然你吃硬不吃軟,我便讓你好好嚐嚐這幻境的利害——!”
    就在紅霧將散未散之際,眼前景象陡然一換!
    刺目的金光與陰冷的妖氣瞬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鬆木氣息。
    石室內的幽暗與血腥消失無蹤,竟成了他慣常禪坐的後山木屋。
    玄溟眸色微凝,指尖法印未鬆。
    窗欞下的日光灑在地麵,照見浮動的微塵。
    案幾上,硯台裏的墨汁尚未幹涸,旁邊攤著半卷待補的畫軸。
    正是芸司遙那幅殘破的畫卷。
    僧人原地禪坐,靜心破除幻境。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
    “和尚!”
    玄溟睜開眼,發現是那畫妖。
    芸司遙將他修補畫卷的狼毫筆拿在指尖甩來甩去。
    “發什麽呆?”她邁步進來,將筆往案幾上一擱,發出清脆的“嗒”聲,“不是說要替我補完這幅畫麽?墨跡都快幹了。”
    玄溟忽然閉上眼,沉下心神,將紛亂的念頭摒除在外。
    佛珠在手中一顆顆轉動,每一次撚動都與呼吸相契,呼時放,吸時收。
    幻境是魅魔最主要的技能,隻要破除這幻境,魅魔自會因為反噬而重傷。
    “怎麽不動筆?”芸司遙見他隻看不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指尖帶著點墨痕,“莫不是反悔了?”
    她的指尖離他很近,幾乎要觸到他的睫毛。
    芸司遙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眼眸瞬間沉了下來,“不是你答應要給我補畫麽?現在是什麽意思?”
    玄溟依舊坐在蒲團上,眼簾低垂,仿佛沒聽見,周身靜得像尊石刻的佛。
    “你說話啊!”她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被無視的怒意,指尖猛地朝玄溟肩頭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