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魏玉道:啊?(8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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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
    密室無人入眠。
    被魏不器踹翻的桌椅沒有收拾。
    那幾枚象征著無上權力的官印,被他小心翼翼地重新收回了懷中,貼身放著。
    嫉妒和狂熱,像最烈的酒。
    燒得六個年輕人通宵達旦,雙眼赤紅。
    他們商議的不是“去不去”,而是“怎麽去”!
    “壽春是九江郡治所,城防堅固,我們直接去,恐怕進不了城。”
    那個叫李康的古玩世家子弟,此刻也忘了害怕,反而開始出謀劃策。
    “怕什麽!”
    武將之子張偉一拍胸脯,“我們有郡守大印,有虎符!守城的校尉敢不認?他敢不認,就是謀反!”
    魏不器眯著眼,懷裏那冰冷的銅印給了他無窮的底氣。
    “張偉說的對,但我們不能就這麽六個人去。”
    他冷冷地開口,已經有了主心骨的派頭,“我們是去接管一郡軍政,是去殺賊!不是去遊山玩水!排場要做足!”
    “魏哥說的是!”
    “咱們得像個樣子!”
    天一亮,整個魏府都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氛。
    魏不器一反常態。
    沒有睡到日上三竿,而是天不亮就起了床。
    他先是闖進了父親的私人賬房,以“奉父親之命,外出辦事”為由。
    強行支取了十萬兩雪花銀的銀票,裝了滿滿一箱。
    隨後,他又衝進武庫,挑走了府中護衛最好的鎧甲和兵器。
    府中的管事雖然覺得蹊蹺,但誰敢攔這位小爺?
    隻能由著他胡來,想著等會兒再向相爺稟報。
    魏不器手下的那群護衛,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手。
    平日裏跟著他作威作福,此刻一聽要去辦“大事”。
    一個個摩拳擦掌,興奮不已。
    而另外五人,也各自回家。
    用同樣的手段,連蒙帶騙,召集了各自府上最精銳的家丁護衛。
    他們甚至還說動了另外幾個圈子裏的紈絝子弟。
    那些人一聽要去九江“平叛”,還能順手“解救”長公主,博一個天大的功勞,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於是,當夜幕降臨。
    一隊人馬悄悄在京城西門的一處偏僻角落匯合時。
    原本的六個公子哥,已經變成了一個十二人的“豪華”團隊。
    每個人都帶著七八個心腹護衛,加起來浩浩蕩蕩近百人!
    他們人人騎著高頭大馬,身披精良的甲胄,腰挎鋒利的長刀,背上還背著強弓勁弩。
    在月光下,寒光閃閃,威風凜凜。
    “出發!”
    魏不器一馬當先,意氣風發地揮了揮手。
    一行人趁著夜色,通過早就買通好的城門校尉,悄無聲息地滑出了京城。
    一出城門,壓抑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這群年輕人像是脫韁的野馬,在官道上縱情馳騁。
    興奮地高聲呼喊,暢想著未來的無上榮光。
    “等我們提著趙鋒的人頭回來,看朝堂上那幫老家夥還敢不敢說我們是紈絝!”
    “沒錯!到時候,陛下龍顏大悅,給我們封官加爵,那才叫威風!”
    “哈哈哈,我爹總說我一事無成,等我回去,非得把將軍的印信摔在他臉上!”
    就在眾人一片狂熱之際,一個稍微膽小些的公子哥,勒住了馬。
    有些不安地問道:“魏哥,張哥……咱們這麽幹,拿著郡守大印冒充朝廷命官……萬一,萬一被朝廷知道了,會不會有事啊?”
    這話一出,熱鬧的氣氛微微一滯。
    畢竟,私調兵馬,假冒命官。
    無論哪一條,都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怕什麽!”
    不等魏不器開口,張偉就驅馬過來。
    重重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聲如洪鍾。
    “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什麽叫冒充?咱們手裏拿的是真的官印,真的虎符!等咱們到了壽春,振臂一呼,九江郡兵馬盡歸我等調遣!”
    他環顧四周,看著眾人臉上那一絲遲疑,加重了語氣。
    “再說了!兵法雲,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如今反賊勢大,朝廷反應遲鈍,我等為國分憂,主動平叛,此乃大功一件!”
    張偉的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他吐出了最關鍵的一句話。
    “隻要咱們贏了!把趙鋒的腦袋踩在腳下,把長公主殿下安然無恙地帶回來!那就是天大的功勞!功勞大到可以抹平一切!到時候,陛下隻會賞賜我們,誰還敢追究這點‘小小’的程序問題?”
    “沒錯!”
    “張兄說得對!”
    “贏了,就什麽事都沒有!”
    眾人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被這番話徹底打消。
    贏?
    怎麽可能不贏?
    在他們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
    他們是誰?
    是大乾朝最頂級的權貴子弟!生來就站在雲端!
    那趙鋒算什麽?
    一個爛泥地裏打滾的賤種!
    一個字都不識一筐的莽夫!
    雙方的差距,比天與地的距離還要大!
    他們這十二個天之驕子,帶著近百精銳,手握一郡兵符。
    去對付一個泥腿子反賊,這要是還能輸了,那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他們甚至開始盤算,到時候抓到趙鋒。
    是用刀砍頭,還是用馬拖死,才能更解心頭之恨。
    ……
    翌日,清晨。
    宰相府。
    魏玉道上完了早朝,麵色如常地回到府中。
    他脫下厚重的朝服,換上一身舒適的便袍。
    端起侍女奉上的香茗,輕輕吹了吹。
    “那小子呢?”
    他隨口問了一句。
    往日這個時辰,那個逆子要麽還在呼呼大睡,要麽就已經跑出去惹是生非了。今天府裏倒是安靜。
    一旁伺候的老管家,就是那個將暢春樓血案處理得滴水不漏的魏福。
    他聞言身子微微一頓,恭敬地回答:“回相爺,小人這就去問問。”
    魏福轉身出了書房,不多時。
    便拎著一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廝走了進來。
    那是魏不器的貼身下人。
    “說,少爺去哪了?”
    魏福的聲音不高,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小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渾身抖如篩糠,頭埋得死死的,一個字都不敢說。
    魏玉道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眉頭微微皺起。
    魏福眼神一寒,不再廢話,上前一腳就踹在了那小廝的後心上。
    “說!”
    “哇”的一聲,小廝被踹得吐出一口酸水。
    再也不敢隱瞞,帶著哭腔,竹筒倒豆子一般喊了出來。
    “相爺饒命!管家爺爺饒命啊!”
    “少爺他……他昨天晚上,帶著張公子、李公子他們……一共十二個公子,還有府上的一百個護衛……拿著……拿著一個包裹裏的官印和虎符……”
    “他們……他們說要去九江郡!”
    “說……說要去殺了那個反賊趙鋒,把……把長公主殿下給救回來!”
    書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魏玉道端著茶杯的姿勢,凝固了。
    臉上那洞悉世事、掌控一切的平靜表情,寸寸龜裂。
    過了許久。
    他緩緩地,將目光從那個磕頭如搗蒜的小廝身上,移到了管家魏福的臉上。
    眼神裏,沒有憤怒,沒有驚慌。
    隻有一種純粹的,仿佛看到了豬狗上樹、公雞下蛋般的……茫然。
    魏玉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