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溫瀠是在臥室的大床上醒來的。
    緩了下神，坐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有什麽不對。
    轉頭看過去，瞥見江辰燁就躺在自己身邊。
    他一向起床早，溫瀠起床的時候很少見到他還在床上睡著。
    摸過手機看了眼，已經上午九點。
    江辰燁九點還沒起，那是真的反常。
    偏頭看過去，確認他是睡著的狀態。
    心裏竟然鬆了口氣。
    這會才有時間整理自己的思緒。
    昨晚最後的記憶就停留在自己蹲在那路邊吐完，被江辰燁抱上車之後。
    之後後來的事，她竟然全不記得了。
    想到這，猛然低頭看了眼。
    看到身上已經換好了睡裙的那一刻，她眉頭不自覺皺起來。
    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前。
    確認沒有胸衣在的時候，下意識偏頭去看江辰燁。
    僅一眼，她就感覺臉頰發燙了。
    昨晚是江辰燁幫自己換的睡裙？
    沒錯，這別墅裏，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
    這麽想著，溫瀠腦子竟然忍不住去想江辰燁昨晚解她襯衫扣子的畫麵了。
    她使勁晃了下頭，想讓那畫麵在腦海中刪除掉。
    但就是忍不住。
    雖然......但是......
    光想想那場麵，就足夠讓人尷尬了。
    喝酒誤事。
    溫瀠狠敲了下自己的頭。
    幾分鍾過去了，江辰燁好像還沒有醒的意思。
    她偏頭看過去，身體不自覺微微湊近了些。
    她知道江辰燁生的好看，但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他的眉眼。
    很清秀俊朗的一張臉，可為什麽總是板著，不知道笑一笑呢。
    明明他笑起來，也很好看的。
    溫瀠想起他昨晚那般不悅的樣子，頓時覺得渾身冷嗖嗖的。
    她確認他昨晚是生氣了。
    無端被攪了酒局，處理打架鬥毆這種案子，還要照顧一個又吐又睡的不省人事的醉鬼。
    換誰也窩火吧。
    見他這會還沒醒，就知道他一定累的不輕。
    溫瀠想，他幫了自己那麽大的忙，又照顧自己。
    馮姨也不在，趁著周末，是應該好好照顧他一下。
    這麽想著，輕手輕腳的下了床，衣帽間披了件針織開衫就下了樓。
    她想，給他準備一頓早飯。
    半個小時後，江辰燁醒了。
    看見溫瀠不在房間，他想，她應該是出去了。
    以往，周末他在家的時候，她都會出門見朋友。
    今天起床就看見他在，她定是已經出去了。
    把溫瀠抱回房間時他也很困。
    把人放到大床上，視線移到她膝蓋處，上麵粘了些泥土，還有手上，估計是蹲在路邊吐時蹭上去的。
    他本想給她洗個澡，但又怕弄醒她。
    況且，如果第二天要是知道自己給她洗了澡，她一定會覺得尷尬。
    他也很困，要是給她洗澡，他也怕自己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但這種心思，在擦好了她身上的土，解開她襯衫紐扣時，還是沒忍住，滋生出來。
    他微微閉了眼，將被她勾起的欲望強壓下去。
    幫她蓋好了被子，才堪堪進了浴室。
    起身下床，洗漱完，換好了一身休閑裝。
    江辰燁從樓梯上下來。
    還沒走下去，就聽見西廚島台處有響動。
    正疑惑著，還以為是馮姨回來了。
    待走近時，才瞥見眼前正在廚房忙碌的人竟然是溫瀠。
    他本以為她出去了，以為此刻的整個雲尚就隻有他一個人。
    看見溫瀠的那刻，有些意外。
    一種說不清的滋味湧上心頭，昨晚因為她的疏離客氣，而燃起的憤懣，瞬間消解了大半。
    溫瀠聽到聲音，抬眸時正對上江辰燁的目光。
    “你醒了？”
    她一張笑臉，語調高高的，在這沉悶的早晨，聽得人心生愉悅。
    他“嗯”一聲，溫瀠就已經朝他走了過來。
    抬手拉起他的手腕，一直拉到餐桌旁，“你等下，我做了早餐，馬上就好。”
    溫瀠雖然廚藝不怎麽樣，但早餐還是能做的。
    上中學時父母工作忙，每天上學前都是她自己給自己做早餐吃。
    為了方便快速，她一般是做西式的。
    也許正是那時候吃得多了，現在才不愛吃了。
    但為了江辰燁，她還是撿起了廚藝。
    不到半小時，兩份簡單的三明治和咖啡就做好了。
    她端上去時，江辰燁也有些詫異。
    他也是第一次見她下廚。
    瞥見他明顯詫異的表情，溫瀠道：“我廚藝不行，但做三明治還是很拿手的，你嚐嚐。”
    江辰燁的確有些餓了，馮姨不在他還能吃上現成的，想著就算不好吃，也已經很好了。
    咬了一口，原本是沒抱什麽期待的，但卻意外好吃。
    甚至跟咖啡店裏做的差不多。
    “怎麽樣？”
    他點頭“嗯”了聲，“不錯。”
    溫瀠見他大口吃著，心中湧起一種滿足感。
    想了想，又道：“待會我去趟超市，中午給你做酥皮蝦。”
    馮姨不在時，照顧照顧他是應該的。
    畢竟聽馮姨說過，他連洗衣機都不會用，甚至連米飯都不會蒸。
    別看他是個管理近千人律所的大律師，但在生活裏，其實就是個廢廢。
    相比較而言，除了不會炒菜，其他家務都會的溫瀠，覺得自己像是個大學生。
    大學生照顧小學生是應該的，況且，昨天還把人家惹生氣了。
    這麽想著，溫瀠想起昨晚的事。
    見他吃完了，正色道：“謝謝你幫了晚晚，我知道我電話打的不是時候，影響你跟朋友聚會了，本來不應該為這點小事麻煩你的，但晚晚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時著急.....”
    話未說完，就瞥見江辰燁冷冷飄過來的目光。
    很明顯，他又不高興了。
    溫瀠心下微怔，想著這男人變臉怎麽比翻書還快。
    明明剛剛還誇她的三明治不錯。
    江辰燁朝她看過去，剛剛看見她時，氣消了大半，但此刻，剩下的那一半卻燃燒起來。
    她到底把他當什麽，見義勇為的路人嗎？
    還有，在她眼裏，他就是那樣小氣的人嗎？
    會因為一個電話就生氣。
    她實在是，一點都不，了解他。
    也對，除了熟悉她的身體外，他也同樣不了解她。
    兩人彼此彼此。
    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種既酸澀又無奈的情緒滋生出來。
    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他朝她看，也很客氣的沉聲道：“謝謝你的早餐。”
    便堪堪起身上了樓。
    留下一臉懵懵的，不知所措的溫瀠。
    此刻，她心裏也憋著一股火。
    想著這男人怎麽還哄不好了？
    但是有什麽話說出來好不好，為什麽要給她甩臉子。
    這算什麽，冷暴力嗎。
    在餐廳坐了好久，溫瀠才把情緒平緩下來。
    她也有些生氣，但想著畢竟昨晚是她求他幫忙的。
    她要忍。
    必須忍。
    她想，不就是做飯嗎？
    一頓不行，那就兩頓。
    就不信今天還哄不好他了。
    這麽想著，切了盤水果端上了樓。
    書房門沒有關，溫瀠站在門口輕敲了下。
    “我給你洗了水果......”
    話沒說完，就聽見他冷冷的說了句，“拿走，不想吃。”
    溫瀠腳步一頓，心裏憋著的火瞬間燃燒起來。
    忍不了了。
    不忍了。
    盤子“砰”一聲落到桌麵上時，江辰燁嚇一跳，抬眸便迎上溫瀠滿是怒意的目光。
    她長發挽在腦後，幾縷散落在耳側，睡裙外邊隻穿了件針織開衫。
    因為情緒激動，一側滑落下去，露出圓潤白皙的肩頸。
    “江辰燁，你什麽意思？你這是冷暴力。”
    溫瀠氣不打一處來，“你要是因為我昨晚攪了你的酒局不高興，你就說出來，而不是一大早就給我臉色看。”
    “我......”
    江辰燁根本插不上話，溫瀠連續輸出，“昨晚你幫了晚晚，我很感謝你，我也很謝謝你昨晚照顧我，但不表示我就應該接受你的冷暴力......我以後不會再給你打電話了。”
    話落，不等江辰燁說什麽，直接轉身往門外走。
    江辰燁起身，先溫瀠一步走到門口。
    一隻手關了書房的門，另一隻手拉著胳膊把人扯回來，抵靠在門上，一隻手撐在她頭側。
    溫瀠嚇一跳，他個子高高大大的，把她整個人罩住。
    抬眸看時，迎上他滿是侵略性的眼神。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江辰燁，心裏怕怕的。
    剛剛是冷暴力，這會不會真暴力了吧？
    她聲音微顫，身體不自覺瑟縮，“江辰燁......你想幹嘛？”
    “你說完了？”他垂眸：“現在可以換我說了嗎？”
    他正色道：“不管是昨晚還是今天早上，我生氣都不是因為你打電話，讓我去幫你朋友，我氣的是......”
    歎口氣：“從昨晚到現在你跟我說了幾次謝謝？幾次對不起？幾次麻煩了？”
    “十幾次了吧？”
    江辰燁接著說：“溫瀠你把我當什麽？你的同事？鄰居？朋友？還是見義勇為路人？
    “如果沒記錯，我是你老公沒錯吧？”
    溫瀠一愣，這會才知道，他竟然是因為這個生氣。
    但讓他幫了這麽大的忙，又攪了他的酒局，客氣點不是應該的嗎，不然也太沒禮貌了。
    心想著，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男人的心思也這麽難猜的嗎？
    她第一次見他發脾氣，第一次見他侵略性十足的樣子。
    甚至，第一次，一次性聽他說這麽多的話。
    是她的客氣話說的有點多了嗎？
    溫瀠想想，好像是有點。
    但也不至於就生氣了吧。
    見她沉默，江辰燁沉聲道：“說話。”
    “嗯。”
    見她這副樣子，想著可能是自己嚇到了她。
    江辰燁軟了語氣，“以後不要讓我聽到，謝謝，對不起，麻煩了這三個詞，聽見了嗎？”
    溫瀠仰頭朝他看，忙點頭：“嗯。”
    這副乖巧的樣子，讓江辰燁心頭一緊。
    那種他一再要克製下去的情緒，又從心底滋生出來。
    從昨晚被她勾起的欲念，到早晨被她勾起的怒火，到現在這種絲絲心疼的情緒。
    他怎麽一直在被她拉著走。
    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平複了下情緒，移開了抵在門上的手。
    垂眸朝她看：“走吧。”
    說著開門往外走。
    溫瀠疑惑：“幹嘛去？”
    江辰燁：“你不是說要去超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