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樂意？
    溫瀠微怔，一時語塞。
    病房裏雖然有一個陪護床，但又窄又短。
    他個子那麽高，躺上去，腿都伸不開的。
    大晚上把他叫到醫院來，溫瀠已經覺得過意不去。
    還要讓他在這待一晚上，她想想，都覺得是一個難熬的夜。
    但看江辰燁這樣堅定的態度，也隻好不再說什麽。
    “那好吧。”
    兀自埋頭吃著飯，想到什麽，又說：“不然你睡床吧，我睡陪護床，這樣你能舒服點。”
    江辰燁聽笑了：“你讓我跟病人搶床睡？”
    溫瀠微嘟著唇，“我又不是病人。”
    他起身，“你慢慢吃，我去找一趟醫生。”
    “嗯。”
    江辰燁回來時，溫瀠已經吃完了飯，剛從衛生間洗漱出來。
    把馮姨帶過來的洗漱用品交給江辰燁，“你去洗洗吧。”
    他接過去，進了衛生間。
    出來後，溫瀠坐在床上，問他。
    “你找醫生說什麽？”
    “問了下你的情況，和出院後需要注意什麽。”
    江辰燁頓了頓，“醫生說一定要注意休息，避免體力活動和腦力活動......這幾天你不能去公司了。”
    “嗯，我這是工傷，楚月幫我請假了。”
    “還有就是，要保證充足的睡眠。”說著抬手腕看表：“現在也八點鍾了，早點睡覺吧。”
    “我剛剛吃太多了，根本睡不著......你陪我下會棋吧。”
    溫瀠說著，從床頭拿出一個白色的電子棋盤出來，正方形的，有四個計算器那麽大。
    放到床上，她自己盤腿坐著，眼巴巴地朝他看。
    江辰燁眉頭皺了下，走過去，“這什麽？”
    “五子棋，電子版的。”
    溫瀠說著，按了下上麵的小按鈕。
    講解，“按一下就亮一個燈，誰先連成五個，就贏了......你不是會下圍棋嗎，這很簡單的，一看就會。”
    江辰燁反應了下，說：“這是小孩子玩的吧？”
    溫瀠嘿嘿兩聲，“大人也能玩的，我剛剛在護士小姐姐那裏借的......不過我隻借了一個小時。”
    說著拿起棋盤看了眼，“下次去看嘻嘻，我給她買一個。”
    話落，江辰燁已經在床邊坐下，“來吧。”
    對於隻會下圍棋的人來說，自然覺得這是哄小孩的東西。
    但瞥見溫瀠剛剛那副眼巴巴望著他的表情，還有她躍躍欲試的樣子。
    他怎麽忍心做一個掃興的人。
    當下便覺得，別說是一個小時，就是一晚上，他也能堅持。
    再無聊也能堅持。
    “你不許讓著我哦。”
    溫瀠說著，挑了紅色方按下去。
    江辰燁按下一個，是綠色的。
    他幾乎不用思考，卻總是能在不出十步之內將綠色按鈕連成一條線。
    溫瀠皺著眉頭，不甘示弱，“再來。”
    然後就是半個小時過去了。
    她一把也沒贏。
    眉頭皺得緊緊地，她一直以為五子棋，全是運氣，沒有技巧。
    根本不用動腦。
    怎麽到了江辰燁這裏，就不一樣了呢。
    不行，一局都贏不了，豈不是顯得自己很笨嗎？
    溫瀠：“再來。”
    又提醒他：“真的別讓我。”
    江辰燁點頭，心裏想的卻是，再不讓她贏一盤，怕是要玩一晚上了。
    結果就是，溫瀠下著下著就贏了。
    五個紅色連成一條線的時候，她差點沒反應過來。
    “我贏了？”
    江辰燁點頭，“嗯。”
    溫瀠撇撇嘴，“我就知道是你讓我的。”
    “沒有，我是.....困了。”
    溫瀠笑笑，“沒關係，我就要贏最後一把，不然我睡不著覺。”
    江辰燁抬眸朝她看，兩人相對而坐，距離不遠。
    溫瀠穿著淺粉色的病號服，素顏，但滿臉的膠原蛋白，白皙清透，頭發挽著，有些散亂。
    但從江辰燁的角度看上去，好看極了。
    她笑意盈盈的樣子，讓他心跳漏了一拍。
    然後，跳得異常的快。
    緩過神來，他忙起身，“睡覺吧。”
    溫瀠起身下床，去護士站把棋盤還了。
    進門時，瞥見江辰燁坐在那張陪護床上。
    她又問了句：“你確定睡那嗎？”
    江辰燁：“確定。”
    病房裏熄了燈後，溫瀠躺在床上。
    很久都沒有困意。
    突然換了地點，換了房間，換了張床。
    不論是床，還是身上的衣服，她都覺得很不舒服。
    更多是，她有點害怕。
    此刻才想起馮姨說她會害怕那句話，當時還不以為然，這會屋內漆黑一片。
    她感覺心裏空蕩蕩的，不落地的感覺。
    良久，還是忍不住開了床頭的燈。
    抬眸看過去，喊了句，“江辰燁，你睡了嗎？”
    他應聲，“還沒，怎麽了？”
    溫瀠沉吟了半晌，說了句。
    “你能離我近一點嗎？”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是誰堅持不讓江辰燁留下來的。
    沒想到這才過了多久，就打了臉。
    江辰燁怔了下，反應過來，知道她這是害怕了。
    有點想笑，但忍住了。
    起身，把床往溫瀠床旁邊挪過去，放在距離她不到三十公分的距離。
    “這可以嗎？”
    她點頭：“嗯嗯。”
    知道江辰燁就在自己身後，她的心瞬間踏實下來。
    熄了燈，沒一會就睡著了。
    此刻，睡不著的人，變成了江辰燁。
    他側躺在陪護床上，蜷縮著腿。
    腦子裏都是溫瀠盤著腿坐在床上，笑著朝他看的可愛樣子。
    此刻想起來，覺得一顆心很難安穩下來。
    甚至，有點興奮，不斷刺激著他的腦部神經，讓他愉悅。
    沒了半點困意。
    他知道，那是大腦釋放大量多巴胺的結果。
    想起在走廊裏，陸雲舟問他的那句，“你喜歡瀠瀠嗎？”
    此刻，那句話不斷縈繞在腦子裏。
    直至把他逼退到懸崖邊，讓他避無可避。
    他回想結婚這一年，他覺得自己被溫瀠周身的磁場吸引了過去。
    一點點向她靠近，慢慢了解她。
    從不記得她生日是哪天，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麽。
    到現在，熟悉她大部分的一切。
    知道她性格直率坦蕩。
    知道她生氣時喜歡吃冰淇淋。
    知道她害怕打雷的聲音。
    知道酒量極差。
    知道容易害羞。
    甚至，知道她喜歡什麽方式。
    漫漫長夜，江辰燁捫心自問。
    他對溫瀠，早就不隻是生理性喜歡了。
    他應該早就愛上她了，隻是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
    想到這，江辰燁心下一驚。
    愛上溫瀠，其實早有苗頭。
    回頭想想，從那次溫瀠跟男同事一起出差。
    他便感到極度不安和空虛。
    但他告訴自己，要克製。
    不愛上，就不會受傷。
    但現在，他感覺自己嗎，有些克製不住了。
    尤其是看到陸雲舟對她好，他就覺得喘不上來氣。
    他甚至怕再克製自己，溫瀠有一天，也許真的會愛上別人。
    想到那一幕，他感覺胸口像被紮了根刺，疼得要命。
    但這種愛上一個人的感覺，越強烈，江辰燁就越覺得心慌。
    條件反射似的想起媽媽淩瑾跟那男人在車裏親吻的畫麵。
    心裏又泛起一陣惡心。
    他感覺自己又被拋入水中，不斷沉溺下去。
    那種窒息感瞬間將他淹沒，痛楚不斷周身蔓延。
    江辰燁發現自己好像陷入了惡性循環。
    對溫瀠的喜歡越強烈，對淩瑾的厭惡就洶湧。
    他覺得可笑極了。
    簡直是個悖論。
    至此，便是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