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瀠開車回到雲尚時，已經是八點半了。
    她知道昨晚江辰燁沒睡好，以為他還沒起。
    沒想到剛進門，就聽見站在廚房的馮姨喊了句，“辰燁啊，瀠瀠回來了，快來吃飯。”
    溫瀠站在玄關處換鞋。
    往客廳瞥了眼，就看見從沙發處起身的江辰燁。
    馮姨邊往桌上端早餐，邊問溫瀠，“瀠瀠一大早去哪裏了？”
    溫瀠反應了下，“哦......晚晚她.....找我有點事，我出去一趟。”
    馮姨：“哦，那快來吃飯。”
    溫瀠朝走過來坐下的江辰燁看過去，她想從他的表情中知道他心情好些了沒有。
    江辰燁還是跟平時一樣，看上去無波無瀾的。
    但眸色卻是騙不了人的。
    溫瀠知道，他不是生氣，也不是難過，好像更像是被陰鬱的情緒包圍的感覺。
    看到他這樣，她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他一同被撕扯著。
    江辰燁拿起烤麵包，咬了一口，抬眸看溫瀠：“去機場了？”
    溫瀠心裏一驚，慌張的神色都寫在臉上。
    “我昨天答應她要還給她的......我也跟她說清楚了，以後不會再聯係了，不論是你還是我。”
    “她的電話也已經被我刪了。”她說著拿出手機，翻出通訊錄來。
    江辰燁抬頭便看見溫瀠舉到眼前的手機頁麵。
    “不信你看，”溫瀠說著，邊用食指在上邊滑動，江辰燁不得不看過去。
    的確沒有淩瑾的名字。
    手機屏幕劃到大寫字母“Z”的時候，他眉頭微皺了下。
    發現了什麽，但沒有多問。
    “沒有吧？”溫瀠把手機收回來，看他：“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怪我自作主張？”
    他喝了口咖啡，“昨天就不生氣了。”
    “那你看起來還是情緒低落。”
    江辰燁垂眸，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怎麽了。
    淩瑾離開了京北，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麵了。
    溫瀠那麽做也是同情淩瑾，那樣的意外情況也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而且，自從看著那本相冊和知道淩瑾過得不好之後，他對淩瑾的怨恨也消解了些。
    可他為什麽還是覺得心裏悶悶的感覺。
    有什麽東西堵在胸口似的。
    提不起精神來。
    從昨晚持續到了現在。
    而且，他也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溫瀠想起什麽，說：“剛剛在機場看見大哥了，他讓我跟你說對不起。”
    江辰燁：“他自己怎麽不說。”
    “他說怕你不想看見他。”
    他想了想：“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溫瀠想想，自己豈不是做了跟江淮森一樣的事，問他：“那你還想看見我嗎？”
    江辰燁微怔，“他怎麽能跟你比......你是為我好。”
    這話傳到溫瀠耳際的瞬間，她就覺得鼻子一酸。
    下一秒，眼眶就跟著紅了。
    她想想自己，雖然拿相冊給他看，是想幫他解開心結。
    但把吃飯的地點告訴淩瑾這件事，她真的有些思慮不周。
    如果當時淩瑾不守承諾，或者忍不住跟江辰燁相認怎麽辦。
    雖然她是完全信任淩瑾才答應的，即便淩瑾並非是故意的，但後來不還是發生了那樣的意外嗎？
    這麽想著，還是覺得愧疚萬分，眼淚瞬間止不住了。
    她離開座位就往樓上走，江辰燁怔了下，才意識到她可能是哭了。
    忙起身跟上去。進門時看見溫瀠站在臥室的陽台上。
    江辰燁邁著大步走過去，在她身旁站定，垂眸看過去。
    “怎麽又哭了？”
    他說著，雙手捧住她的臉，去擦她的淚，“不是說了不怪你，你是為我好嘛。”
    溫瀠啜泣著，“......就是這樣我才想哭。”
    她頓了頓，“或許我真的不應該同情淩瑾，也不應該信任她。”
    江辰燁：“我知道你心軟，甚至是想幫我解除心結，事實上你也幫到了我，我的確沒那麽恨她了，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還是高興不起來。”
    他沉吟半晌，“對於淩瑾......可能還是覺得有些唏噓吧。”
    溫瀠仰頭看他，這時候才意識到江辰燁也有些心軟了。
    就像江淮森說的，畢竟是親媽。
    那份恨裏邊，多少也摻雜了一些其他的成分吧。
    她吸了吸鼻子，“你不能這樣，你會抑鬱的。”
    溫瀠說到這，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來，“江辰燁，我帶你去樂青山吧？”
    他驚訝，“什麽時候？”
    溫瀠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現在。”
    從京北開車去樂青山要兩個小時的車程。
    溫瀠在江辰燁的車庫裏選了一輛越野車。
    江辰燁要開，她卻把人趕去了副駕駛。
    “今天我給你當司機。”
    說完直接開門上車，沒給他反駁的機會。
    車子開往郊外，出了京北，穿越幾公裏的高速路，一路向南。
    終於在兩個小時後到達了樂青山。
    沿著盤山公路往上開，窗外是高聳的山，滿山的樹在身後倒退，風從車窗吹進來。
    江辰燁之前還覺悶悶的一顆心，從踏上高速路的那一刻，就開闊起來。
    山路越往上越變得曲折陡峭起來。
    溫瀠有些害怕，找到一處安全的停車位置，把車交給了江辰燁，自己坐進了副駕駛。
    他一路把車開到來了山頂的一塊空地上。
    兩人下車，去往了附近的一處觀景台。
    站到山頂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變得開闊起來。
    溫瀠雙手扶著欄杆，眺望遠處，天朗氣清，覺得這兩天的陰霾瞬間一掃而光了。
    她朝江辰燁看，瞥見他眸色裏的陰鬱情緒也在慢慢消退。
    “我們以後常出來轉轉好不好？”
    他點頭，“好。”
    溫瀠心滿意足地笑了笑，目光又移向遠處。
    半晌，她把扶在欄杆上的雙手抬起，放到嘴邊，大喊了句，“樂青山，我來了......”
    江辰燁怔了下，朝她看。
    溫瀠：“你也像我這樣。”
    他搖頭。
    “喊完心情真的更暢快了。”
    她說著，又把手放到嘴邊，用力喊：“樂青山，溫瀠來了......”又朝江辰燁看，“你也喊一句。”
    他依舊搖頭。
    溫瀠無奈，我替你喊：“樂青山，江辰燁來了。”
    江辰燁在旁邊聽著，終於忍不住抿著唇角笑起來。
    這一笑，恰被溫瀠捕捉到。
    “你笑了？”她身體前傾，偏頭看他，眼睛睜得圓圓的，“行了，這趟算來值了。”
    江辰燁垂眸看她，想起什麽，突然問，“製冷機是誰？”
    溫瀠一怔，想起今天早晨給他看過通訊錄。
    可是她明明滑動很快啊。
    恍然，才想起江辰燁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瞬間慌張起來，“那個，是賣空調的......”
    她說著，語氣越來越弱，她手機裏怎麽可能有賣空調的。
    他又忍不住笑起來，“撒謊，明明是我。”
    溫瀠：“你怎麽就這麽確定，那萬一......”
    “因為你的通訊錄裏唯獨沒有江辰燁三個字。”
    溫瀠倒吸一口涼氣，都說了他過目不忘，還有什麽可狡辯的。
    “那是我們剛剛結婚時寫的，後來一直忘了改。”
    “我就給你這種印象？”
    溫瀠：“說了是剛結婚時......那是時候你卻是，我們一整天可能都說不上一句話的，你也不愛笑，靠近你，的確有降溫的功效。”
    “那現在呢？”
    溫瀠想想：“現在不那樣了。”
    “那還不改過來？”
    江辰燁伸手，“給我，我幫你改。”
    “哦。”溫瀠遞過去。
    過了一會，江辰燁遞給她，她拿起來，下意識去找J字的首字母。
    沒找到。
    江辰燁：“往下看。”
    溫瀠這才看到“L”字母的下方，多了“老公”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