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仙羆淡淡看了一眼心裏以為逃過一劫，暗自向他發出挑釁的高無憂。
    他轉向長孫皇後問道：
    “不知皇後娘娘打算怎麽為高無缺判刑？”
    高無缺一聽當即抬起頭，眼裏含著淚，用一副大徹大悟無比悔恨的神情看著長孫皇後：“姑姑…”
    長孫皇後有那麽一刹那失神動搖，但很快清醒過來。
    她說道：“按大唐律，‘諸誣告陷害人者，各反坐’，高無缺按律，應判死刑。”
    也就是說，高無缺陷害李好德，導致李好德被斬首，那麽就應該判定同樣被斬首的刑罰。
    高無缺聞言臉色大變，大聲乞求：“求娘娘饒命！求陛下饒命！”
    見長孫皇後無動於衷，李世民臉色冷漠，高無缺轉過身，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父親母親，以及祖父祖母身上。
    然而不管他怎麽哀求，除了他的祖母以及母親眼裏有一絲淚光外，像他的祖父、父親，甚至是高無憂這個哥哥，都是一臉漠然。
    趙仙羆來到高無缺麵前，半蹲下，淡淡看著像一條狗一樣滿嘴是血趴著，淚水橫流的高無缺。
    他記得高無缺已經不是這樣。
    以前的高無缺趾高氣昂，仗著自己是國公爺的親孫子，皇後的表侄，在長安城目空一切。
    當然，看到高無缺現在這副模樣，趙仙羆也談不上心裏有多痛快。
    趙仙羆真正的目標是高無憂！
    見高無缺一臉咬牙切齒看著自己，趙仙羆淡淡道：“你不應該恨我，事情是你自己做的，你真正該恨的，是你身後這些將你是視作棄子的人。
    你看，你犯了事，他們恨不得你死了幹淨，哪裏又會為你說半句話？
    可如果是你哥哥呢？他們也會這樣嗎？”
    高無缺心頭一震，目光怔怔失神。
    高履行臉色一變，一步跨來，手指趙仙羆對李世民大聲說道：
    “陛下！臣抗議！趙二郎分明是在故意離間我與二子間的父子感情！”
    趙仙羆站起來，瞬間比高履行高了半個頭，俯視高履行道：
    “你如果真對他有所謂的父子感情，為何不拿出你的家產，爵位，救他一命？”
    高高無缺期期艾艾，哽咽看著高履行。
    高履行嘴唇囁嚅，雖然明知道這是趙仙羆的激將法，可他卻進退兩難。
    拿家產和自己的爵位，為高無缺減輕量刑，他舍不得。
    可如果他什麽都不做，又正應了趙仙羆說的，將高無缺視為高家棄子，對高無缺毫無感情。
    趙仙羆問住了高履行，再次蹲下去低頭貼近高無缺，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氣聲說了一句話。
    大致意思是高無缺隻要把高無憂也參與其中的事說出來，那麽不管是高家還是長孫家，為了保住高無憂，必定會順帶撈高無缺一把。
    那樣的話，高無缺就還有一線生機。
    高無缺聽了趙仙羆的提示，瞳驀然放大。
    此時盡管他對趙仙羆恨之入骨，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這個下場。
    可是求生的欲望，以及從小打大對高無憂這個哥哥的嫉妒，對家裏所有人隻偏愛高無憂這個哥哥的不滿，全部爆發。
    不等高無憂一臉警惕正想開口阻止，高無缺有些瘋狂大笑了一聲，眼淚狂飆道：
    “既然是你們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義！”
    說著高無缺麵朝長孫皇後以及李世民磕頭道：
    “啟稟陛下娘娘！當初設計陷害李好德，本就是兄長為我出謀劃策！他，也參與其中！你們要治罪的話，應該連同他一起治罪！”
    “高無缺！！”
    高無憂臉色大變。
    剛才他就覺得不對，覺得不能任由趙仙羆繼續在那離間，用攻心之術挑撥高無缺。
    可他來不及去勸阻提醒高無缺，高無缺這個蠢貨卻已然被趙仙羆說的動搖了心誌。
    啪！！
    又是一聲響亮的脆響，高無缺再次被高履行厚實的一巴掌，扇倒在地，半邊臉又青又紫。
    麵對自己父親目眥欲裂的喝罵，高無缺不在乎，反正他已經把高無憂說了出來。
    他大聲笑著，淚水混著血水從嘴邊、下巴，淌到衣服上，嘶吼道：
    “都怪你們偏心！你們隻關心大哥，從來不關心我！
    現在我都要死了，你們連拉我都不拉我一把，因為你們害怕大哥也被牽連進來！
    可是大哥他本來就參與了這件事，沒有他給我出主意，這麽愚蠢的我怎麽會想出這麽陰損對付李厚德父女的法子？哈哈！”
    高履行氣的眼睛發黑：“你！你這個孽障！
    你咎由自取，死到臨頭還要連累你大哥，你，你就是死一萬次都不為過！”
    高無缺撅起嘴，轉過身冷笑看著一臉鐵青的高無憂。
    “大哥，我沒說錯吧，不僅當初在相州，是你給我出的主意，讓我找人接近有瘋病的李好德，設局讓李好德在人多的地方，發瘋說一些詆毀朝廷的話。
    還有趙仙羆和李厚德之女成親，也是你給我出的主意，讓我先思而後動，可以先什麽都不要做，一直等到他們二人舉行婚事時，再帶著長安縣令前去阻止，你說，這叫不能先打草驚蛇。
    大哥，沒有聰明的你為我支招，在你眼裏我這個愚蠢的弟弟，怎麽可能盡用這些陰毒下三濫的法子？”
    高無憂臉色煞白。
    他能感覺到大殿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像一柄柄燒紅的刀子一樣，紮進他的身體裏。
    以前的他是個表現的平淡儒雅，對很多事情都不感興趣，也從不與人為惡，甚至鮮少在人麵前露麵的皇親國戚，世家子弟。
    但是現在，他醜陋狠毒的一麵，因為高無缺的一番話，全部暴露，讓他無地自容，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地上。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趙仙羆！
    高無憂自然不會把仇恨指向愚蠢至極，被人三言兩語就瓦解心理防線的弟弟高無缺。
    他緩緩抬起目光，像一條盯上獵物的毒蛇一樣，冷幽幽的看著趙仙羆。
    趙仙羆淡淡看了眼偽善麵具被撕的粉碎的高無憂，轉頭問長孫皇後：
    “皇後娘娘，現在，該如何為高無憂判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