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蓋蘇文眼見趙仙羆直接一拳轟來。
    他想也沒想，嘴唇掀起一抹嘲諷，迎頭一拳對了過去。
    在他預想中，趙仙羆這隻手必定廢掉。
    然後趙仙羆這些天在所有人心裏建立的完美形象，也會頃刻間瓦解，像一條狗一樣痛苦哀嚎。
    可他和趙仙羆拳頭對上那一刻，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痛苦的是他！
    手廢掉的是他！
    他這一拳就像打在鋼鐵之上，他能清晰聽到自己指骨、腕骨碎裂的聲音。
    淵蓋蘇文眼神驚駭。
    他不理解眼前這個少年究竟是個什麽怪物。
    他冷汗狂冒，想要後退。
    但趙仙羆一步欺近，抓住他的右手隻隨意一扯，一摔。
    他整個人不受控製的離開地麵，以一個狗啃泥的姿勢猛地撞在地上。
    淵蓋蘇文感覺到自己的額頭、鼻子、胸腔、大腿、膝關節，全都猛烈撞擊在地麵上。
    他滿臉是血，痛的身體像是散了架。
    可不等他努力轉過臉，想要驚叫、求救。
    趙仙羆一腳踩在他後脖子上。
    清脆的骨頭斷裂聲響起。
    淵蓋蘇文驚駭的表情永遠凝滯在那張糊滿血的臉上。
    涼風帶著絲絲縷縷的雨線飄在空中。
    禦花園裏一片死寂。
    這些人何曾見過這麽簡單暴力的殺人的方式。
    何況一方是個從未聽過習過武，兩個月前還骨瘦如柴的少年。
    而另一方卻是來到長安屢次向一些武將子弟發出挑戰，屢戰屢勝，凶名昭著的高句麗第一勇士…
    “嗚嗚哇哇！”
    終於，其餘高句麗使者反應過來，一臉驚駭悲痛看著被踩斷脖子的淵蓋蘇文，然後一個個撲通跪在地上，一邊憤恨的看著趙仙羆，一邊用本國語言對李世民控訴著。
    李世民眼神驚震。
    他再一次被趙仙羆恐怖的個人實力震驚。
    但他同樣對淵蓋蘇文這些天在長安城的橫行霸道，有所耳聞。
    於是在聽到剩下那幾名高句麗使者，大聲控訴著，
    李世民臉色冷漠的反問：
    “是朕逼他和趙仙羆比試的嗎？
    是他自己主動挑戰！死了也怨不得誰！”
    那幾名高句麗使者繼續嗚哩哇啦說著，
    言下之意，比試點到即止，為什麽要殺人？
    李世民想起淵蓋蘇文這些天在長安城四處找人比武，重傷了好幾名軍中好手，當即大袖一拂：
    “在我們大唐就是這樣！既然答應挑戰，那就生死無怨！
    何況他剛才不也是想殺死對方嗎？”
    那幾名高句麗使者聽完旁邊翻譯官說的話，愣了片刻，咬牙含恨，一起把淵蓋蘇文的屍體抬走了。
    “陛下！”
    趙仙羆恐怖的武力，讓李靖魏征等人，再次異口同聲的請求起來。
    尤其是在場那些武將。
    他們本來就是崇尚武力的人。
    眼見趙仙羆十五歲就有一般驚人的力氣，和嫻熟粗暴的搏鬥能力。
    他們無不生起愛才之心，一同躬身請求李世民想辦法挽回這個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
    李世民看了眼趙仙羆。
    他沒有從趙仙羆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動搖。
    就像趙仙羆當初看著他，他也沒有一絲一毫想要道歉，想要彌補趙家的意思一樣。
    李世民轉過身，閉上眼。
    趙仙羆比李世民還要早一步，在微微撣去袖子上的血跡後，一臉平靜朝著禦花園外麵走去。
    李承乾看著趙仙羆的背影，幾次生出衝動，想要追上去。
    他還沒有從趙仙羆手中，得到治療腿疾的方子。
    李泰看著趙仙羆的背影，他還沒有從之前高無憂高無缺兄弟倆，被趙仙羆瞬間滅殺的驚怖畫麵回過神。
    趙仙羆剛才一腳踩斷淵蓋蘇文脖子的畫麵，再次讓他猶如掉進冰窟。
    李麗質怔怔看著趙仙羆背影。
    她知道今日一別，或許就是永別了。
    所有人都在無聲的看著趙仙羆遠去的背影。
    那些之前表麵上留在禦花園陪著李淵飲宴，實際上在密切關注趙仙羆進宮申冤進展的人，
    此時才聽到高無憂高無缺兄弟倆和趙仙羆決鬥，卻連一個回合都沒有撐過去，就被趙仙羆隨手投擲的月牙戟、長槊，瞬間擊殺的消息。
    他們眼神驚駭，再次將目光移向禦花園外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難以置信。
    ……
    皇宮，朱雀大門外。
    黑壓壓的人群依舊站著沒走。
    還有那些本就住在街邊的人。
    他們也從一開始就在自家門口站著，或者從二樓的窗戶伸出頭探出身，一邊聽著街上百姓的議論，一邊望著遠處的皇宮。
    從趙仙羆進宮到現在，宴會上發生的種種事情，在被皇宮中一些熱心人的傳遞後，被這些百姓盡數悉知。
    ‘趙仙羆進宮確實是為趙李兩家申冤。’
    ‘李家李好德原來是被高家兄弟陷害。’
    ‘雖然有好些個正直的大臣表明高家兄弟按律當斬，但皇帝最後親自判決：
    將高無缺流放嶺南，終生不得回長安，對高無憂則是逐出高家，取消繼承爵位，以及入仕的資格。’
    ‘趙仙羆不服判決！’
    ‘趙仙羆申明從此帶著趙李兩家，以及其他親人脫離大唐，去別的地方生活！’
    ‘皇帝震怒，減免對高無憂的處罰！’
    “趙仙羆還擊！用自己的方式為自己趙李兩家報仇雪恨！他向高無憂高無缺兄弟倆發出生死決鬥的挑戰！’
    ‘趙仙羆以一敵二，一招不到，擊殺了高無憂高無缺兄弟兩個！’
    ‘趙仙羆，要帶著親人離開大唐了…’
    這一道道驚人的消息從皇宮裏傳出來。
    不僅讓趙家以及相州李家曾經蒙受的冤屈，得以昭雪於天下。
    也讓所有人看到了趙仙羆為父報仇，以及為自己妻子叔父報仇暗中堅持一往無前的決心。
    同時高家兄弟高貴出身光鮮外表下，惡毒邪惡的心，也被世人看得清清楚楚。
    “趙仙羆，出來了。”
    隨著一聲提醒，街上無數道身影安靜下來，齊齊將目光轉向從皇宮大門裏走出來的趙仙羆。
    沒有熱火朝天的議論，沒有追捧，沒有詢問。
    所有人無比安靜看著趙仙羆由遠及近走來。
    明白了趙仙羆確實是為申冤，最後也拚盡全力殺掉了高家兄弟，為趙李兩家完成了複仇。
    苑君璋帶著手下讓開一條道路。
    無數擠在一起的百姓，也讓開一條道路。
    許多人欲言又止，但最終都隻是默默目送著一臉平靜，身上帶著些許血跡漸行漸遠的趙仙羆。
    他們知道趙仙羆就要帶著所有親人離開長安，離開大唐了。
    他們知道這個像彗星一樣劃亮長空的少年，就要帶走所有傳奇、所有對世人的震撼，從今往後不知隱居在境外哪處不為人知的角落，再也聽不到半點消息。
    他們能明白趙仙羆為什麽選擇離開。
    因為心灰意冷。
    因為即使證據擺在麵前，皇帝仍然沒有給他想要的結果，而是選擇偏袒罪魁禍首，刻意減輕對高家兄弟的處罰。
    可這就是現實啊。
    他們當中其實也有不少人遭遇這種情況。
    被那些有權有勢的人欺淩迫害時，隻能選擇低頭。
    即便有一部分人不願意忍氣吞聲，哪怕最終磕的頭破血流，到頭來也沒辦法將那些為非作歹的貴族高官繩之以法。
    趙仙羆以身入局，竭盡全力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複仇，殺死了高家兄弟。
    可對於像大山一樣堅不可摧的皇權，始終無法撼動。
    不然，高家兄弟就應該是死在律法之下，而不是死在趙仙羆手中。
    所有身處底層的百姓無聲、呆滯看著天邊。
    趙仙羆的努力、堅持，讓他們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絲光亮。
    但是現在，這絲光亮熄滅了。
    世上再無趙二郎。
    ……
    皇宮。
    兩儀殿。
    李世民一個人坐在大殿上，緊閉著眼。
    他在等待由趙仙羆引起的所有風波，徹底平息。
    隻要趙仙羆離開長安離開大唐，一切就都能回到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