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儉知道自己錯過了趙仙羆蛻變的黃金時期。
    也就是趙仙羆那些日子在長安引起的種種轟動。
    而他那時恰好遠在幽州，在軍中曆練。
    就是那段時間，導致他對趙仙羆的認知，無法追上趙仙羆短短一月間脫胎換骨的變化。
    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那個原本性格敦厚溫和的少年，那個讓他萬分擔心撐不過家中巨變的摯友，竟然轉眼間成了外邦雄主。
    還是令大唐這樣強大的帝國，都不得不重視的一方雄主。
    裴行儉愣愣跟隨著魏征程咬金兩人，走進伏俟城。
    他有些刻意沒去看趙仙羆。
    因為在他心裏，當初趙仙羆一封信都沒有回他，就像一根刺一樣紮在他心裏。
    …
    在趙仙羆帶領下。
    魏征程咬金裴行儉三人，來到伏俟城王宮。
    看著不遠處正在修建的一座龐大宮殿，魏征很是震驚的收回目光，繼續隨趙仙羆往前走。
    他還是那個疑問。
    吐穀渾哪來這樣的能工巧匠，能修建出這麽巍峨大氣的中原風格宮殿？
    然後在吐穀渾原先王宮主殿大門外，魏征三人看到了在此等候的王氏李厚德等人。
    程咬金毫不猶豫的走上前，一臉笑容和趙仙羆這些親屬打起了招呼。
    王氏李厚德等人，看到程咬金這位故人，都很開心，迎了上來。
    接下來，程咬金為王氏等人介紹了一下魏征。
    然後，眾人陸陸續續走進王宮主殿，在宴席上落座。
    等到一道道樣式有些特別的菜肴端上來，魏征程咬金裴行儉三人，全都感到好奇。
    哪怕是程咬金裴行儉，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不像煮也不像烹、焗的菜。
    程咬金大膽嚐一口，眼裏頓時大放精光，一邊讚不絕口，一邊毫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大快朵頤起來。
    “這酒？好酒！好烈的酒！哈哈！”
    在趙仙羆提示下，程咬金嚐了一口侍女為其杯中斟滿的酒，先是辣的嘶了嘶舌頭，緊接著就很是上頭的細細品味起來。
    看到程咬金和趙李王劉四家相處的這麽融洽，魏征頓時覺得這次舉薦程咬金前來做說客，是舉薦對了。
    魏征看出趙仙羆今天沒有聊兩國大事的想法，當即先拋開身上的任務，和趙家親屬有說有笑的聊了起來。
    同時，他不忘每聊幾句，就吃一口身前的一碟菠菜。
    著實美味，比李世民曾賞賜他的水煮菠菜好吃百倍。
    在魏征旁邊，裴行儉大半時間都是低著頭，沒怎麽說話。
    隻是偶爾被王氏李厚德，以及王懷瑾王握瑜等人舉杯遙敬時，才回過神回應了一下。
    接風宴過後，趙仙羆帶著魏征幾人在王宮花園散步，消食。
    趙仙羆知道魏征幾人來的目的。
    除了為大唐來招撫他這個一昔之間，成為外邦雄主的大唐舊民以外。
    還要利用這次的機會，好好的了解一下吐穀渾內部的一切變化。
    而他本來就有向大唐，向李世民秀肌肉亮拳頭的意思，自然不用魏征開口，直接滿足魏征的願望。
    魏征確實被震撼到了。
    趙仙羆這哪是巧合成為了吐穀渾幾十萬百姓之主。
    分明是被每一個吐穀渾人當成了神明一樣敬畏仰慕。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就在魏征不動聲色打量趙仙羆，有些懷疑趙仙羆莫不真是始皇帝轉世，又或者神祇降世時。
    一頭斑斕巨虎邁著悠閑步伐，在道路兩側侍衛視若無睹之下，朝著一行人走來。
    “虎！”
    魏征下意識嚇了一跳，停住腳步，正要失聲提醒王氏等人，卻見王氏等人一臉平靜。
    王家最小的子弟王霆，更是快步走上前，在魏征睜大雙眼提心吊膽下，在猛虎麵前停下，伸手摸了摸虎頭。
    然而猛虎並未凶性大發齜牙咧嘴，反而歪著圓滾滾虎頭蹭了蹭小王霆的手掌。
    魏征咋舌。
    裴行儉也是一臉呆滯。
    隻有程咬金想起趙仙羆在長安時曾讓他幫忙，寫了張批文去官府做了次登記，說是在家裏養了頭小虎。
    可當時說的明明是養了頭四個月大的小虎。
    現在頂多七個月大，哪能長得跟成年虎一樣大？
    程咬金看著趙仙羆。
    趙仙羆道：“人的天資有好有壞，虎也一樣。”
    程咬金魏征裴行儉三人聞言，下意識全都看著趙仙羆，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難道這就是主人是怪物，養的獸寵也是怪物？
    …
    魏征三人來到伏俟城見到趙仙羆第一天，雙方沒有提及有關招撫的半個字。
    第二天，共同飲宴時，魏征按抐不住，提了一嘴，被趙仙羆直接打斷。
    趙仙羆的意思是，魏征三人可以在吐穀渾境內多待幾天，多了解一下，有什麽事之後再說。
    魏征看出趙仙羆的暗示，餘下幾天毫不見外的和程咬金裴行儉，在伏俟城裏裏外外四處溜達。
    看到吐穀渾從貴族到平民，提到趙仙羆這位新君主，全都是無比的虔誠敬畏。
    看到城外軍營日夜苦練，軍事素質極其強硬，讓人望之生寒的鐵甲軍團。
    看著草原上萬馬奔騰，牛羊成群。
    魏征三人徹底明白，大唐如果要硬啃吐穀渾這塊骨頭，很可能不僅啃不下，還會被噎死。
    一轉眼十天過去。
    魏征知道不能再這樣毫無進展的在吐穀渾待下去。
    上午用過早膳，他和程咬金裴行儉再次跟隨趙仙羆來到城外一處山坡，
    眺望遠處密密麻麻的牛羊，他再也忍不住，直奔主題。
    “簡之，我可否這樣叫你？”
    趙仙羆道：“魏公請便。”
    魏征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的來意，我是被陛下派來招撫你的，咱們先不談你與陛下的糾葛，你不妨先聽我說完陛下此次的誠意？”
    趙仙羆沒有阻止，示意魏征今天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那就是盡可能讓魏征三人在吐穀渾境內，多滯留一些時日。
    魏征當即臉色一正，挺直身板，拿出聖旨認真的宣讀起來。
    當然，對於招撫外邦異族，對方如果沒同意之前，是不用鄭重行禮接旨的。
    趙仙羆騎在‘青蛟’背上，淡淡聽完。
    他聽不聽這道聖旨不重要，他隻是讓魏征三人完成必要的流程。
    魏征見趙仙羆聽完聖旨內容，毫無所動，一種不詳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
    他原先一直以為趙仙羆這些天，故意讓他看清吐穀渾如今的軍事實力，就是為了增加和大唐談判的籌碼，獲得更多的利益。
    但現在怎麽看起來，似乎並非如此？
    看到趙仙羆目光平靜的眺望著遠方，魏征試探道：
    “簡之，你是否有不滿意的地方，如果你有什麽額外的條件，可以提出來，我可以立馬派人回稟陛下。”
    談到此次前來吐穀渾的重任，騎馬站在稍遠處的程咬金裴行儉兩人，神色微微有些緊張起來。
    兩人知道趙仙羆如今做了吐穀渾之主，固然逍遙自在。
    可吐穀渾說到底隻是一個隻有數十萬人的遊牧部落。
    如果是原先的慕容伏允可汗，興許出於自己以及族人考慮，不會願意加入到大唐這個大家族，受到頗多限製。
    可趙仙羆原本就是大唐的人，能回歸大唐，還能一躍成為大唐從一品的郡王，子嗣將來也能承爵，這怎麽也比做一個異國他鄉的部落首領要強。
    兩人眼睛緊緊看著趙仙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