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把我扔這兒自己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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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裏,方才還如膠似漆的兩人瞬間分開,默契得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楚望鈞剛開口:“你……”
    “形勢所迫!”顧意搶先一步打斷,語氣頗為無辜,“王爺之前不也掐我了嗎?”
    她甩了甩手掌,她都沒嫌棄這人腰硬得像鐵板。
    楚望鈞目光看著那些駭人的紅疹子,“……手上怎麽回事?”
    顧意拉了拉袖子,“假的,唬他們的。”
    “你隨身帶這種藥?”楚望鈞眸光漸深,“打算給誰用?”
    “……”顧意咳嗽一聲,有些語塞。
    眼珠子轉了一圈,她突然道,“王爺英明啊!裏麵確實是官鹽沒錯!他們運鹽的船就泊在暗河邊,船身吃水很深,怕是端王這些年沒少借職務之便囤貨!”
    她循著記憶,蹲在在牆上畫了幾條線,“我們順著這裏繞過去,跟著暗河走,準能找到他老巢。”
    楚望鈞冷聲道:“端王這貪婪程度,怕是比小皇的國庫還要富足了。”
    顧意對此深表讚同,“國庫不知道,肯定是比您有錢多了。”
    她看過攝政王府庫房,別說,肯定是比她窮,也不知道這些年他的俸祿與賞賜都花哪兒去了。
    楚望鈞,“……”
    他能說什麽?難道要告訴世人,自己的銀錢基本都熔成了金條,埋在那人的衣冠塚裏陪葬了?
    “王爺?”顧意見他出神,忍不住扯了扯他袖子,眼睛亮得像是盛滿了星光,“咱們順著暗河摸過去,給端王來個釜底抽薪!”
    楚望鈞不由看了她一眼。
    說起算計端王,她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兩人順著暗河悄無聲息前行,最終停在一座破敗的鹽倉前。斑駁的牆麵上爬滿了青苔,到處都透著腐朽的氣息。
    這地方顧意認識,是前朝留下的老鹽倉,早就荒廢多年。
    楚望鈞哼了一聲,“倒是會挑地方。”真是燈下黑。
    “我去確認。”他剛要動作,被旁邊顧意拉住。
    “我去吧。”她道,“王爺目標太大,還是留在外麵放風吧。”
    不等回應,她已經如貓兒般攀著腐朽的牆翻了進去。
    一路避開守衛,小心前行。
    鹽倉內部經曆過簡單的翻新,堆積如山的鹽麻袋幾乎頂到房梁。
    顧意割開一袋,雪白的鹽粒簌簌落下,正是官鹽特有的質地。
    “果然……”她指尖撚著鹽粒,低聲自語。
    “果然什麽?”一道森森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一隻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顧意瞬間汗毛倒豎,當即抽出銀絲轉身。
    千鈞一發之際,隻聞“砰”的一聲悶響,那男人應聲倒地。
    楚望鈞扔掉木棍,撿起那人手裏的劍:“走!”
    兩人剛衝出大門,刺耳的骨哨聲驟然劃破夜空。
    幾十個彪形大漢手持刀劍,從四麵八方湧來。
    楚望鈞側身擋在顧意前麵,劍鋒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我開路,你斷後。”
    顧意腕間銀鐲輕轉,天蠶絲在指腹繃緊:“那王爺可別拖我後腿!”
    顧意話音未落,楚望鈞已然冷笑出手。
    他手中劍光如雪,身影閃電般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個轉身都帶起血花飛濺!
    顧意望著那道灑脫的身影,恍惚了一瞬。
    ……差點忘了,眼前人也不是一開始就那般謀算的令人討厭,少年時亦曾馳騁塞外,於萬眾之中破陣殺敵。
    “發什麽呆!”
    一聲厲喝將她驚醒。顧意猛地回神,一柄長刀已劈至她麵門。
    她急忙後仰,刀鋒擦著皮肉劃過,帶起幾縷斷發,她手中銀絲在同一刻絞殺了偷襲者。
    兩人背靠背而立,在刀光劍影中默契配合。
    然而敵人如潮水般源源不斷湧來。
    顧意一個側身避開襲來的長刀,餘光卻瞥見楚望鈞後背的衣衫已被鮮血浸透。
    顧意突然瞥見鹽倉角落堆放的白灰粉,頓時計上心頭。
    “掩護我。”她低喝了一聲,身形如燕般掠向那堆白灰粉袋。
    楚望鈞劍勢驟變,長劍化作銀光屏障,擋下了後麵所有襲來的兵刃。
    顧意手中銀線精準割開數袋石灰袋,往後一拋,白色粉末瞬間彌漫開來,嗆人的煙霧籠罩了整個鹽倉。
    打手們頓時亂作一團,咳嗽聲、叫罵聲此起彼伏。
    楚望鈞已在她作亂的第一時間離開了災難中心。
    “上牆!”顧意道。
    楚望鈞二話不說,一把攬住她的腰肢縱身攀上牆頭。
    “攔住他們!”下邊的人咳嗽著,叫罵聲此起彼伏。
    楚望鈞恍若未聞,帶著她一路疾奔。盡頭處是那條暗河,河水幽深冰冷。
    楚望鈞驟然停下,瞥了眼刺骨的河水,突然問道:“會水嗎?”
    顧意盯著黑漆漆的河麵,咽了咽口水,“……不會。”
    “信我嗎?”楚望鈞的聲音因為方才的奔跑透著幾分嘶啞。
    顧意猶豫了:“不是很……”
    話音未落,她就被一股大力拉著跳入河中。
    半點猶豫時間沒給她,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頭頂。
    顧意最後看到的畫麵是楚望鈞的血在水中綻開,像一朵妖冶的紅蓮。
    一隻強有力的手臂緊箍住她,帶著她在渾濁的水中穿行。
    身後的箭矢破水聲不絕於耳,有幾支甚至擦著她掠過。
    不知過了多久,顧意覺得快要累死時,兩人終於浮出水麵。
    城郊山穀寂靜無聲,唯有楚望鈞沉重的喘息在耳邊回蕩。
    他拖著顧意爬上岸,濕透的衣衫緊貼在身上。
    顧意還沒緩過氣,就見他從懷裏抖開一個油紙包,一支信號煙花“咻”地劃破夜空,炸開一朵絢爛的金色焰火。
    “……”顧意氣喘籲籲地癱在河岸碎石上,咳出一口河水,瞪向楚望鈞,“你,你有信號不早發!”
    “剛順的。”楚望鈞甩了甩濕漉漉的額發,水珠在月光下劃出銀線。
    ——去黑市裏帶個信號?被人發現他是多嫌命長?
    這一發信號劃破夜空,端王的人馬必定也會察覺。但他早在亂葬崗四個方向都布下親兵,最先趕到的隻會是他的人。
    “走!”楚望鈞伸手去拉她。
    顧意癱在地上喘氣,像條脫水的魚:“我……我真跑不動了……”
    她氣若遊絲地擺擺手,“要不……您把我扔這兒自己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