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淵龍科技，頂層辦公室。
    墨清漓的情報網絡，像一張巨大的漁網，撒進了信息的海洋。
    海量的數據被撈了上來。
    數據被分類、標記、匯總，堆在陸沉淵麵前。
    如同一座無法翻越的大山。
    每一條信息似乎都指向厲修劍，但又都指向一個幹淨的終端。
    厲修劍太謹慎了。
    幾十年的布局，讓他像一隻藏在鋼鐵龜殼裏的刺蝟，無處下手。
    不過，在結合墨清漓的情報後，張奇終於鎖定厲俢劍在東南亞的一處產業。
    這家企業主營業務是稀土和有色金屬開采。
    從財務報表上看，這家公司經營狀況良好，利潤率驚人。
    但它在厲修劍龐大的商業版圖中，並不起眼。
    像是一塊散落在棋盤角落的閑棋。
    陸沉淵沉思片刻，然後的一道道指令發出去，清晰、冰冷、環環相扣。
    ……
    一周後，東南亞，某國港口。
    悶熱的空氣中，彌漫著柴油和海水的鹹腥味。
    一艘滿載稀土礦石的貨輪“安達曼珍珠號”，靜靜地停在泊位上。
    它本該在十二小時前離港，駛往歐洲。
    但現在，它動彈不得。
    十幾名海關稽查人員，正在對船上的貨物進行“例行抽檢”。
    他們的動作很慢，檢查得極度仔細。
    船長，一個皮膚黝黑的本地人，急得滿頭大汗。
    他不停地給公司打電話，但得到的回複隻有“等待”。
    他不知道，港口的海關關長，昨晚剛和陸氏集團東南亞分公司的代表，打了一場非常愉快的通宵高爾夫。
    與此同時，距離港口三百公裏外的內陸。
    一條通往礦區的關鍵運輸公路上，發生了“意外”。
    連日的暴雨，導致山體滑坡。
    半座山的泥石流，將公路徹底掩埋。
    這條路，至少要半個月才能搶通。
    當地新聞報道了這場“天災”。
    現在，數百輛礦車，被困在礦區，進退兩難。
    供應鏈的兩端，同時被卡住了喉嚨。
    恐慌開始蔓延。
    歐洲最大的買家，以“無法保證穩定供貨”為由，終止了和金三角礦業的年度長約。
    轉而和另一家突然冒出來的供應商簽訂了合同。
    這家新供應商，報價略高，但承諾運力加倍，且有陸氏航運為其提供擔保。
    一連串的打擊，精準而致命。
    金三角礦業在當地交易所的股價，應聲而落。
    第一天，下跌百分之七。
    第二天，下跌百分之十五。
    第三天，一開盤就直接跌停。
    各種負麵新聞開始在網絡上發酵。
    “供應鏈斷裂”、“高管疑似內鬥”、“環保醜聞即將曝光”。
    真真假假，混在一起。
    市場信心徹底崩潰。
    持有股票的投資者，開始不計成本地拋售。
    一場完美的絞殺。
    ……
    京州，某處不對外開放的頂級會所。
    地下，一間風格陰冷的和室。
    沒有窗戶，隻有一盞發出昏黃光芒的孤燈。
    厲修劍跪坐在榻榻米上，正對著一幅枯山水畫，閉目養神。
    他麵前的石桌上，放著一部黑色的衛星電話。
    電話響了。
    他緩緩睜開眼，眼神如鷹。
    接通電話，他沒有說話，隻是聽著。
    電話那頭，是他安插在金三角礦業的負責人，聲音充滿了驚恐和絕望。
    “老板，頂不住了！全完了！”
    “港口被封，路被衝斷，客戶全跑了，股價已經崩了！”
    “公司裏人心惶惶，都在傳我們要破產了！”
    “再沒有資金進來，三天，最多三天，我們就要清盤了！”
    厲修劍聽著，臉上的肌肉沒有一絲抽動。
    他像一尊沒有感情的石像。
    直到對方說完，他才用極度沙啞的聲音，問了一個問題。
    “誰幹的？”
    “不知道……一切都像是意外，但連在一起，就是一張天羅地網！太可怕了！這不是商業競爭，這是戰爭！”
    厲修劍掛斷了電話。
    和室裏，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他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陸承嗣……你的孫子，果然有幾分手段。”
    他自言自語。
    他瞬間就明白了。
    這不是意外。
    這是陸沉淵的報複。
    對方沒有蠢到直接攻擊他的核心。
    而是選擇了他布局中最薄弱，也最依賴外部環境的一環。
    打法很聰明，很狠。
    讓他感覺到了切實的疼痛。
    金三角礦業，不能倒。
    它不僅是提款機，更是他洗錢和維持海外關係網的重要節點。
    一旦倒下，會引發連鎖反應。
    他必須救。
    厲修劍拿起另一部加密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啟動‘天機’一號賬戶。”他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說道。
    “調集二十億資金，注入金三角礦業。不惜一切代價，穩住股價，打通運輸環節。”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有些猶豫：“老板，‘天機’賬戶是我們最核心的備用金，一旦動用，可能會被追蹤……”
    “執行命令！”
    厲修劍的聲音陡然變得森寒，
    “另外，給我查！把陸沉淵在東南亞的所有動作，都給我查清楚！我要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他知道，動用“天機”賬戶，等於在自己嚴密的防線上，開了一道小口。
    資金的流動，必然會留下痕跡。
    但現在，他別無選擇。
    這是一場豪賭。
    他賭自己能用最快的速度堵上缺口。
    也賭對方，找不到這條一閃而過的資金流。
    ……
    淵龍科技，頂層。
    這裏不再是陸沉淵的辦公室，而是一個臨時的指揮中心。
    數十名頂尖的技術人員，正坐在電腦前，嚴陣以待。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不再是複雜的網絡拓撲圖，而是一張覆蓋全球的金融流向圖。
    無數的光點在上麵流動。
    大部分是白色的，代表正常的金融活動。
    而他們等待的，是那條紅色的線。
    墨清漓也在這裏。
    她沒有帶隨從，一個人站在陸沉淵身邊。
    她旗下的情報分析團隊，已經和陸沉淵的技術團隊，實現了數據對接。
    一個負責提供“路標”，一個負責“追蹤”。
    天衣無縫的合作。
    “他會動用核心資金嗎？”墨清漓輕聲問。
    “會的。”陸沉淵的目光鎖定著屏幕，“金三角礦業是他的痛點。他舍不得斷臂求生。”
    就在這時。
    指揮中心響起一陣急促的警報聲。
    “來了！”一名技術負責人猛地站起來，大聲喊道。
    屏幕上，一條粗大的紅色數據流，突然從瑞士的一個節點亮起。
    它像一條蘇醒的火龍，以驚人的速度，開始在全球的離岸金融中心之間跳躍。
    開曼群島、維爾京群島、百慕大……
    每一次跳躍，都變換一次身份，一次形態。
    試圖在複雜的金融規則中，隱去自己的蹤跡。
    “跟住它！”張奇下令。
    “墨小姐的情報網已鎖定第一跳板，北歐聯合信貸銀行的‘深海之心’信托賬戶！”
    “鎖定第二跳板，開曼群島的‘晨星投資’！”
    “追蹤數據流，正在通過量子加密通道，目標百慕大！”
    技術人員的喊聲此起彼伏。
    這是一場在數字世界裏的極限追逐。
    對方的反追蹤手段極其高明，數據流像一條滑不溜手的泥鰍。
    但陸沉淵和墨清漓布下的天網，更加嚴密。
    墨家的情報網，提供了這條資金流可能經過的所有“站點”信息。
    而淵龍科技的超級計算機，則負責計算它所有的“可能路線”，並提前進行封堵和攔截。
    五分鍾後。
    那條紅色的數據流，在屏幕上停止了跳躍。
    它的終點，是金三角礦業在當地銀行的對公賬戶。
    而它的源頭，也被徹底鎖定。
    北歐，‘深海之心’信托。
    就是厲修劍其中一個核心資金池！
    陸沉淵看著屏幕上那個被紅圈鎖定的名字，眼神裏沒有任何喜悅，隻有一片冰冷的平靜，仿佛一切，都在計算之中。
    他轉向墨清漓，點了點頭。
    墨清漓的臉上，也露出一絲讚許的微笑。
    這次合作，堪稱完美。
    陸沉淵拿起桌上的內部通訊器。
    “通知所有團隊。”
    他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指揮中心。
    清晰，而又充滿了力量。
    “第一階段，敲山震虎，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