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風暴眼中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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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淵龍科技,頂層辦公室。
    氣氛,比西山的會議室還要凝重。
    林遠和任茜站在陸沉淵的辦公桌前,臉上是同樣的震驚和反對。
    “老陸,你瘋了?”任茜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無法壓抑的激動,“這和自殺有什麽區別?”
    她跟了陸沉淵這麽多年,從大學到創業,從未見過他做出如此衝動,或者說,如此不計後果的決定。
    “對方就是想讓你過去!”林遠強迫自己冷靜,一條條分析,
    “他們抓了墨總,就是在逼你就範。你一旦落地,就成了第二個籌碼。到時候,我們就徹底被動了。”
    他們是陸沉淵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他們理解“不周山”協議的雷霆萬鈞。
    但他們無法理解,陸沉淵為何要親自踏入風暴的中心。
    陸沉淵抬起頭。
    他的眼神,已經恢複了那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你們說的,都對。”
    他開口,聲音平穩得可怕。
    “但你們忽略了一點。”
    “這場牌局,從他們對清漓下手的那一刻起,就不存在規則了。”
    “他們以為,抓住了我的軟肋。他們以為,我會投鼠忌器,會在談判桌上被他們予取予求。”
    “這種想法,很天真,也很危險。”
    陸沉淵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他親手建立起來的科技王國。
    “他們低估了清漓在我心中的分量。”
    “也低估了,我的決心。”
    “我不去,這場針對我們的陰謀就不會停止。他們會用清漓,用我們其他的盟友,不斷地消耗我們,放我們的血。”
    “我去,就是要告訴他們,遊戲結束了。”
    “我,就是規則。”
    林遠和任茜,都沉默了。
    他們從陸沉淵的話裏,聽到了一種不容置疑的意誌。
    那不是衝動。
    那是一種經過了極致計算後的,最直接、最有效,也最瘋狂的戰略。
    以身為棋,親自入局。
    將自己變成最大的那個變量,徹底打亂對手的所有部署。
    “老陸……”林遠的聲音有些幹澀,“我,跟你一起去。”
    陸沉淵轉過身,搖了搖頭。
    “不。你們有更重要的事。”
    “我要你們,看好這個家。”
    “我要讓所有人知道,就算我不在,淵龍、汗青、連山,依然是他們無法撼動的山。”
    “這是命令。”
    最後四個字,終結了所有的爭論。
    ……
    夜色,籠罩了京州。
    陸沉淵沒有回雲頂壹號。
    他驅車,來到了母親樓夢玲的住處。
    一棟安靜的,位於市郊的小院。
    推開門,溫暖的燈光和飯菜的香氣,瞬間驅散了深夜的寒意。
    客廳裏,人很齊。
    母親樓夢玲,妹妹陸若溪,還有三個聞訊趕來的弟弟。
    沒有人聲喧嘩。
    所有人都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裏,等著他。
    桌上,擺滿了陸沉淵從小就喜歡吃的菜。
    “回來了。”
    樓夢玲迎上來,接過他的外套,眼神裏是化不開的擔憂。
    但她什麽都沒問。
    也沒有像尋常母親那樣,哭著勸兒子不要去冒險。
    她隻是拉著他,在餐桌旁坐下。
    “快吃飯吧,都涼了。”
    她不停地給陸沉淵夾菜,仿佛想用這種方式,把他牢牢地留在這裏。
    “哥。”
    陸若溪開口,打破了沉默。
    她看著陸沉淵,眼神清澈而堅定。
    “‘開天’已經準備就緒。”
    “我在J國的所有學術界朋友,也都收到了我的郵件。”
    “他們會動用一切關係,為我們提供情報支持。”
    “哥,”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們等你和清漓姐,一起回家。”
    三個弟弟一起舉杯,說道:“我們等你和清漓姐,一起回家。”
    陸沉淵看著眼前的家人。
    看著母親強忍淚水的微笑,看著弟妹們一夜之間仿佛又成熟了許多的臉龐。
    他沒有說話。
    他端起碗,大口地吃著飯。
    吃得很快,很香。
    仿佛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
    一頓飯,在安靜但溫暖的氣氛中結束。
    臨走前,陸沉淵擁抱了一下母親。
    “媽,我很快。”
    “我一定把她,完完整整地帶回來。”
    樓夢玲終於沒忍住,眼淚掉了下來。
    她用力地點著頭,拍著兒子的背。
    “好,好。媽媽在家,等你們。”
    ……
    離開母親家,陸沉淵的車,開向了墨家大宅。
    墨家的燈,同樣亮著。
    書房裏,隻有兩個人。
    陸沉淵,和墨氏集團的掌舵人,墨清漓的父親,墨振邦。
    沒有茶,隻有一杯清水。
    墨振邦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他那雙在商海中閱人無數的眼睛,此刻,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有欣賞,有擔憂,也有一絲作為父親的無奈。
    “我的人,已經過去了。”墨振邦率先開口,聲音低沉,
    “J國那邊,墨家還有一些幾十年的老關係。雖然不一定能幫上大忙,但至少,能保證清漓在裏麵,不會受委屈。”
    “謝謝伯父。”陸沉淵微微頷首。
    “你應該勸住她的。”墨振邦的語氣裏,有了一絲責備。
    “是我做的不夠。”陸沉淵沒有辯解,頓了頓,然後說道,
    “但您了解她。那是她的責任,她不會退。”
    墨振邦長長地歎了口氣。
    是啊,他怎麽會不了解自己的女兒。
    那份刻在骨子裏的驕傲和堅韌,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需要墨家做什麽?”墨振邦不再繞圈子,直視著陸沉淵。
    “穩住。”陸沉淵隻說了兩個字。
    “穩住墨氏的股價,穩住人心。”
    “告訴所有人,墨氏,不會倒。”
    “其它的,交給我。”
    墨振邦看著他,看了很久。
    這個年輕人,比他想象的,還要沉穩,還要可怕。
    他麵對的,不是一次商業危機,而是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
    可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慌亂。
    “好。”墨振邦點了點頭,“我信你。”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敲響。
    墨清漓的母親,林書函端著一碗湯走了進來。
    她的眼眶是紅的,顯然是哭過。
    “沉淵,喝點湯吧。”她把湯碗放到陸沉淵麵前,“這孩子……這孩子從小就倔……”
    她說著,聲音就哽咽了。
    “伯母。”陸沉淵站起身,看著她,認真地承諾。
    “請您放心。”
    “無論她在哪裏,我都會找到她。”
    “無論誰帶走了她,我都會讓他,付出代價。”
    “然後,我帶她回家。”
    林書函看著他堅定的眼神,擦了擦眼淚,用力點頭。
    她知道,女兒,沒有選錯人。
    ……
    天亮前,陸沉淵約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京州,一家不對外開放的茶館。
    秦雅,獨自一人,坐在那裏。
    她麵前的茶,已經涼了。
    看到陸沉淵走進來,她沒有起身,隻是抬了抬眼皮。
    “你還真敢去。”她的語氣,聽不出是嘲諷,還是佩服。
    “不得不去。”陸沉淵在她對麵坐下。
    “秦氏,已經暫停了所有和J國的合作。”秦雅淡淡地說道,
    “墨氏那邊,我也發了函。秦家,會動用所有在J國的政界關係,幫你施壓。”
    陸沉淵略有深意地地看了她一眼。
    “唇亡齒寒罷了。”秦雅端起涼了的茶,喝了一口,“而且,我討厭別人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最重要的是,”她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不想趁人之危。我要贏,也要贏得堂堂正正。”
    陸沉淵看著她。
    這個女人,雖然任性,但骨子裏,有著屬於頂級豪門繼承人的驕傲。
    “謝了。”他真心實意地說。
    就在這時,茶館的門,又被推開了。
    皇甫城逝背著他的雙肩包,風塵仆仆地跑了進來。
    “陸……陸總!”他看到陸沉淵,眼睛都在發光,顯然頗為激動。
    “雅姐姐說您要來,我……我就跟過來了。”
    他看著陸沉淵,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崇拜。
    “‘鋒芒一號’,做得不錯。”陸沉淵看著他,忽然笑了笑。
    皇甫城逝瞬間臉紅了,像個得了獎狀的孩子。
    “它……它還差得遠。”
    “不。”陸沉淵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
    “它的底層邏輯很特別。如果算力能跟上,未來,或許有追上‘開天’的潛質。”
    來自當代科技教父的肯定,讓皇甫城有些逝激動。
    他能聽出,這不是客套的恭維,而是真正的認可。
    “我……我一定會努力的!”
    “好。”陸沉淵站起身,“我該走了。”
    他沒有再多說什麽。
    隻是在離開前,對秦雅說了一句。
    “這個年輕人,很好。別耽誤了。”
    秦雅愣了一下,隨即恢複了平靜,似乎不知道對方意有所指。
    然後陸沉淵就告辭離開。
    隻是,秦雅和陸沉淵都沒發現,在陸沉淵轉身離去時,身後的皇甫城逝的眼中,除了崇拜,還有難以察覺的野心燃起。
    ……
    京州國際機場,VIP停機坪。
    一架灣流G700,靜靜地等待著它的主人。
    林遠、任茜、陸若溪……所有核心團隊的人,都來送行。
    母親和弟弟們,沒有來。
    這是陸沉淵的要求。
    他不喜歡拖泥帶水的告別。
    就在他準備登機時,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緩緩駛來,停在了不遠處。
    車門打開,一個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拄著拐杖,走了下來。
    是陸承嗣。
    陸沉淵的爺爺。
    看到他,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位早已不過問世事,半隱居的老人,竟然會親自來機場。
    陸承嗣沒有看任何人。
    他徑直走到陸沉淵麵前。
    祖孫二人,相對而立。
    這位老人,曾親手把陸沉淵扶上高位,也曾因為對兒子們的溺愛,給陸沉淵製造了無數麻煩。
    他們的關係,很複雜。
    “爺爺。”陸沉淵開口,聲音平靜。
    陸承嗣看著自己的長孫。
    也沒有說什麽保重。
    陸承嗣隻是伸出那隻布滿皺紋的手,用力地,拍了拍陸沉淵的肩膀。
    “去吧。”
    陸沉淵點了點頭。
    “好。”
    他沒有再多言,轉身走向飛機的舷梯。
    他沒有回頭。
    晨光,刺破雲層,灑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孤獨而決絕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