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意外的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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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陸沉淵的預感是準確的。
    王通文確實是來辦畫展的,而且辦得聲勢浩大。
    他以海州畫廊的名義,聯合了J國國家美術館,共同舉辦了一場名為“東方之韻”的當代夏國水墨藝術展。
    參展的全是夏國最頂級的藝術家。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幅沒有署名,卻被放在最核心位置的作品。
    畫的是江南的雨巷,筆觸細膩,意境悠遠。
    畫裏,有一種超然物外的寧靜和詩意。
    那是樓夢玲的作品。
    畫展的開幕酒會,冠蓋雲集。
    J國頂級的文化名流,藝術評論家,收藏家,甚至一些退隱的政界元老都出席了。
    陸沉淵和墨清漓作為“家屬”,也受邀參加。
    當然,他們的身邊,始終跟著幾名J國方麵派來的便衣安保人員。
    酒會上,王通文像一條遊刃有餘的魚,在人群中穿梭。
    他向每一位貴賓介紹著夏國的藝術。
    他的言談儒雅風趣,對藝術的見解深刻獨到。
    他成功地將所有人的焦點,都集中在了藝術本身。
    沒有人去過多關注他身後,那個被軟禁的夏國科技巨頭。
    這正是陸沉淵想要的。
    一個非官方的,柔軟的,可以與J國上層社會平等對話的平台。
    “陸先生,這位是皮耶羅先生。”
    王通文領著一位頗有貴族氣質的歐裔老者,皮耶羅。
    陸沉淵聽到這個名字,臉上並沒有任何變化。
    心中閃過一個家族,皮耶羅家族,J國著名的政治世家。
    隻不過,這家族的布局遠比人們看到的要複雜得多。
    比如,小皮耶羅作為皮耶羅家族的後起之秀,逮捕墨清漓的急先鋒,是J國的鷹派。
    而今天這位老皮耶羅,則是著名的鴿派。
    “皮耶羅先生是J國自由黨的精神領袖,也是一位資深的藝術收藏家。”
    自由黨,是J國最大的在野黨。
    一直以思想開明,親近夏國而著稱。
    “皮耶羅先生,久仰。”陸沉淵微微頷首,隻字不提小皮耶羅的事。
    “陸先生,少年英雄。”老皮耶羅的夏國語,說得有些生硬,但眼神裏卻帶著善意。
    他看了一眼陸沉淵身邊的安保人員,笑了笑。
    “J國是一個很講文明的國家。但有時候,又很一個不懂待客之道的國家。”
    “讓陸先生和陸太太,見笑了。”
    一句話,就表明了他的立場。
    陸沉淵也笑了。
    “入鄉隨俗。”他說,“J國是美麗的國家。我和我的妻子,都很喜歡這裏的藝術和文化。”
    “我們隻是在這裏,度過一個比較長的假期。”
    兩人沒有談任何敏感的,政治或經濟話題。
    他們聊的,是藝術,是畫,是雕塑,是音樂。
    老皮耶羅驚奇地發現。
    眼前這個被A國媒體,描繪成“科技惡龍”的年輕人,對J國文化的理解,甚至比許多J國人,還要深刻。
    他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戾氣和攻擊性,隻有一種超越了年齡的從容和睿智。
    臨走時,老皮耶羅對陸沉淵說:
    “陸先生,希望您的假期,不會太長。”
    “也希望,我們很快能有機會,在夏國,品嚐到真正的龍井。”
    這是一個蘊含著無限深意的邀請。
    陸沉淵知道,繼蘆謹麟的法律戰線之後。
    他的第二條戰線,也成功開辟了。
    ……
    送走賓客,畫廊裏安靜下來。
    王通文走到樓夢玲麵前。
    “夢玲,你的畫,是全場最受歡迎的。”他的眼中滿是真誠的欣賞。
    “謝謝。”樓夢玲有些恍惚。
    她已經很久,沒有成為過人群的焦點了。
    她看著不遠處,正和墨清漓站在一起,低聲說話的兒子。
    她忽然發現,自己的人生,好像確實也可以有新的可能性。
    如果說,王通文的畫展,為陸沉淵敲開了J國上層精英的門。
    那麽,他的下一步,則是要在這片土地上找到更深厚的根基。
    他把目光,投向了J國的夏裔群體。
    “燈塔”基金會,幫助的是底層。
    但他還需要團結那些,在J國已經取得了一定社會地位的夏裔精英。
    這些人,是夏裔社區的大腦和脊梁。
    他通過蘆謹麟律師,約見了一位老人。
    劉九文教授。
    哥都大學曆史係的榮休教授,研究了一輩子J國的夏裔移民史,在夏裔文化圈裏,德高望重。
    見麵的地點,在劉教授的家裏,一間充滿了書卷氣的老式宅院。
    陸沉淵沒有帶任何人。
    他像一個最普通的晚輩,提著一盒上好的茶葉登門拜訪。
    兩人坐在院子裏,喝著茶。
    “陸先生,你找我這個糟老頭子,有什麽事?”劉教授很直接。
    “向前輩,請教曆史。”陸沉淵的姿態,放得很低。
    “我最近在看您寫的《百年孤航》,感觸很深。”
    《百年孤航》,是劉教授的代表作,記錄了夏裔在J國一百多年的血淚奮鬥史。
    聽到書名,劉教授的眼神柔和了一些。
    “哦?你一個搞高科技的,也對這些故紙堆感興趣?”
    “科技,決定我們能走多快。”陸沉淵緩緩地說,
    “但曆史,決定我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不了解我們腳下這片土地的過去,就看不清它的未來。”
    劉教授沉默了。
    他端起茶杯,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
    這張臉,他最近在J國的報紙上見過很多次。
    媒體對他的描述,褒貶不一。
    但此刻,他看到的隻是一個謙遜、沉穩以及眼神清澈的後輩。
    “你想知道什麽?”劉教授問。
    於是,陸沉淵開始提問。
    他問一百年前,第一批修鐵路的夏裔的工人住在怎樣的工棚裏。
    他問五十年前,唐人街的第一家豆腐店是怎麽開起來的。
    他問三十年前,夏裔族群是如何在排擠和歧視中,艱難地爭取到自己的合法權益。
    他的每一個問題,都問得很細、很認真。
    仿佛他不是一個過客,而是一個真正關心這個族群命運的自己人。
    劉教授不知不覺,打開了話匣子。
    他講著那些,已經被塵封在歲月裏的故事。
    講著那些,不為人知的辛酸和榮耀。
    講到動情處,他蒼老的眼中泛起了淚光。
    不知不含糊,夕陽西下。
    陸沉淵起身告辭。
    “劉教授,打擾您一下午了。”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劉教授站起身,扶住他。
    “不打擾。”他看著陸沉淵,眼神複雜。
    “我研究了一輩子曆史,接待過無數的記者,學者,官員。”
    “你是第一個,願意花一個下午,聽我講這些陳年舊事的人。”
    他頓了頓,鄭重地說:
    “陸先生,我知道你和你太太,在這裏受了委屈。”
    “J國的夏裔,雖然人微言輕,但也絕不是一盤散沙。”
    “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們這些老骨頭做的,你盡管開口。”
    “為了我們的孩子,不再經曆我們當年的那些苦難。”
    聽到劉九文的話,他知道自己第三條戰線成功開辟。
    法律,政治,文化。
    三條戰線,悄然構築。
    一張看不見的網,正在以哥都為中心慢慢鋪開。
    ……
    回到酒店。
    陸沉淵看到墨清漓正靠在床上,聽著舒緩的音樂。
    她的臉上帶著恬靜的微笑。
    他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累嗎?”他柔聲問。
    “不累。”墨清漓搖搖頭,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寶寶今天很乖,一下都沒鬧我。”
    陸沉淵笑了,他俯下身,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阿淵。”
    “嗯?”
    “等孩子出生,我們給他取個小名吧。”
    “叫什麽?”
    墨清漓想了想。
    “就叫,‘安安’。”
    “平安的安。”
    “我希望他,這一生,都能平平安安。”
    墨清漓的眼睛,亮晶晶的。
    “好。”陸沉淵笑著說。
    “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