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雙開著車子，帶著陸芊芊到了春風社區。
    這裏是陸芊芊被迫開始“勞動改造”的地方。
    也是陸芊芊蛻變開始的地方。
    陸芊芊從車上提下幾個早就準備好的大袋子。
    裏麵，是她讓虞伯，幫忙采購的一些水果和營養品。
    “無雙姐，你可以在車裏等我。”
    陸芊芊說道。
    “我的職責，是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
    姬無雙說著，也下了車。
    陸芊芊沒有再堅持。
    她走進食堂。
    食堂裏，還是那股，熟悉的飯菜香味。
    正在工作的李姐看到了她，驚喜地叫了起來。
    “芊芊？你這丫頭，怎麽來了？”
    “李姐，我來看看你們。”
    陸芊芊笑著，把東西放下。
    “哎呦，來就來，還帶什麽東西。”
    李姐嘴上埋怨著，臉上卻笑開了花。
    很快，食堂裏的其他工作人員，和一些來吃飯的孤寡老人，都圍了過來。
    “芊芊丫頭，你可算來了！”
    “你這孩子，是不是瘦了？臉都小了一圈。”
    “張奶奶，您最近身體怎麽樣？”
    陸芊芊熟稔地和每一個人打著招呼。
    她的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
    那種笑容，和她在陸家莊園裏，禮貌的，或者委屈的笑，完全不同。
    那是，一種純粹的，不帶任何雜質的喜悅。
    她拉著張奶奶的手，聽她講家長裏短。
    她蹲下來，陪那個害羞的小男孩，玩彈珠。
    她幫著李姐，把剛洗好的碗筷，放進消毒櫃。
    姬無雙，就站在門口。
    像一個，透明的，不存在的人。
    她看著，在人群中，巧笑嫣然的陸芊芊。
    看著她，耐心地聽著老人們，絮絮叨叨的講述。
    看著她，自然地幫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盛上一碗熱湯。
    她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她原以為，陸芊芊來這裏，也隻是一種大小姐的心血來潮。
    是體驗生活，是作秀。
    但現在，她發現，她錯了。
    陸芊芊，和這些普通人在一起時，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輕鬆和真誠。
    這是偽裝不出來的。
    她對這些人的關心，是發自內心的。
    姬無雙，突然明白了。
    為什麽，這個瓷娃娃，要去那些貧窮危險的地方。
    因為，她的心裏裝著和她身份不符的，一種東西。
    那種東西，是“善良”。
    或者說，叫做“慈悲”。
    這是她那一身看似柔弱，卻無比堅韌的筋骨的來源。
    一個小時後。
    陸芊芊和眾人告別。
    她坐上了返回莊園的車。
    車裏很安靜。
    陸芊芊的心情，似乎也很好。
    她的嘴角，一直帶著淺淺的笑意。
    “無雙姐。”
    她突然開口。
    “嗯？”
    “謝謝你，今天陪我來。”
    姬無雙，通過後視鏡，看著她。
    “不客氣。”
    “那裏，就是我，想去做那些事的原因。”
    陸芊芊看著窗外，輕聲說道，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我們看不見的人，在過著我們無法想象的生活。”
    “我隻是，想去看看他們。”
    “看看，我能為他們，做些什麽。”
    姬無雙沒有說話。
    她隻是，默默地握緊了方向盤。
    她忽然明白了。
    陸沉淵，為什麽會說。
    “我妹妹，她本質不壞。”
    也明白了，這個女孩，為什麽要放棄優渥的生活，去往那些貧窮和危險的地方。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保護的，不僅僅是一個嬌弱的大小姐。
    而是一個，純粹而珍貴的理想。
    ……
    兩周的特訓，正式結束。
    陸芊芊出發的時候到了。
    她站在客廳的穿衣鏡前。
    鏡子裏，是一個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女孩。
    女孩的皮膚，不再是牛奶般的白皙。
    而是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
    女孩的身材，也不再是單純的纖細嬌弱。
    而是多了一些，流暢且充滿力量感的肌肉線條。
    女孩的臉，似乎瘦削了一些。
    但她的眼睛，卻比以前的任何時候，都更加明亮，更加有神。
    那是一種，經曆過淬煉之後，才有的堅定的光芒。
    “不錯。”
    陸沉淵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那裏。
    他的目光裏，帶著讚許。
    “已經有了幾分樣子。”
    陸芊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喊了一聲，
    “大哥。”
    女孩的聲音，也不再有撒嬌的味道。
    “準備好了嗎？”
    陸沉淵問道。
    “你們的飛機，是明天一早。”
    “第一站，非洲，K國。”
    陸芊芊深吸一口氣，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準備好了。”
    姬無雙也走了過來。
    她將一個黑色的戰術背包，遞給陸芊芊。
    “這是你的裝備。”
    她說道，聲音依然沒有起伏。
    “裏麵有，急救包，淨水片，高能壓縮餅幹，多功能軍刀，和衛星電話。”
    “從現在起，它就是你的，第二條命。”
    “你要，時刻，背著它。”
    陸芊芊鄭重地接過了那個背包。
    這個背包很沉，但她卻覺得心裏很踏實。
    她把它背在身上，然後，轉過身，看著姬無雙。
    “無雙姐。”
    她第一次，沒有用商量，或者請求的語氣。
    而是用一種平等的，對待夥伴的語氣，對她說。
    “以後，請多指教。”
    姬無雙看著她。
    看著她眼睛裏，那簇已經被點燃，並且，越燒越旺的火焰。
    她第一次，主動地向她，伸出了手。
    “請多指教，芊芊。”
    深夜。
    姬無雙坐在窗前，擦拭著一把，她用了很久的，軍用匕首。
    冰冷的刀鋒，映出她同樣冰冷的臉。
    她的腦海裏，回放著，這兩周發生的一切。
    回放著，陸芊芊從一個哭哭啼啼的大小姐，
    變成一個眼神堅定的“戰士”的全過程。
    也回放著，她在春風社區，看到的那個笑容燦爛的女孩。
    她拿出手機，翻出了一張照片。
    是陳雷的照片。
    照片上的陳雷，穿著白襯衫，幹淨而靦腆。
    和陸芊芊相比，似乎是生活在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但不知為何，姬無雙覺得，他們身上有種相似的東西。
    一種屬於陽光下的幹淨和純粹。
    而自己，是習慣了，在黑暗中潛行的人。
    她，真的能，保護好，這份陽光嗎？
    姬無雙，收起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