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城逝笨拙地參加這些聚會。
    不過是想要再一次看到，那抹耀眼而張揚的，火焰般的紅色。
    如果她不在，那這場再盛大的宴會，對他來說都瞬間變得索然無味。
    他會找一個角落，安靜地待到結束，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幽靈。
    如果她在，那他的世界就瞬間亮了。
    他會立刻變成她的小衛星，跟在她的身後。
    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隨著她。
    看她和人言笑晏晏，看她不耐煩地蹙起眉頭，看她端起酒杯優雅地抿上一口。
    當她覺得煩了，走到露台或者花園裏透氣時。
    他就會立刻跟上去，不說話，隻是安靜地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像個最忠誠的小保鏢。
    秦雅自然發現了皇甫城逝的異常。
    她覺得有點好笑，又覺得這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她甚至沒有想過去改變什麽。
    ……
    十歲的皇甫城逝，長成了十四歲的清俊少年。
    他的個子抽條似的長高了許多，眉眼也漸漸張開，褪去了稚嫩的嬰兒肥。
    唯一不變的，是他看向秦雅時，那雙一如既往的明亮眼睛。
    還有那份深入骨髓的偏執。
    這幾年裏，他不再滿足於在聚會上被動地等待。
    他學會了更多東西。
    代碼、人心，和追蹤獵物的方法。
    隻是，這一次，他不再是為了皇甫家的爭鬥去學習。
    在這些學習的過程中，皇甫城逝飛快地成長。
    尤其是在數學和計算機方麵，皇甫城逝展現出非凡的天賦。
    他的能力早已超出了一個普通少年該有的範疇。
    他開始主動出擊。
    他收買了幾個秦家嘴碎的傭人，黑進了秦雅司機班的排班係統。
    他用一種與他年齡完全不符的縝密和偏執，拚湊出了秦雅未來一周的大致行程。
    然後，他開始了，他的“偶遇”。
    在京州最頂級的一家會員製甜品店裏，秦雅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剛結束一個冗長乏味的商業會議，需要一點甜食來安撫自己煩躁的神經。
    “雅姐姐。”
    一個已經帶上少年變聲期特有沙啞的清脆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秦雅蹙眉抬頭。
    是那個小不點，皇甫城逝。
    他穿著一身幹淨的白色運動服，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看起來就像一個剛放學的普通高中生。
    如果忽略掉這裏的人均消費，是普通高中生一個月生活費的話。
    “你怎麽在這兒？”
    秦雅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耐，她不喜歡自己的私人時間被打擾。
    “我……我路過。”
    皇甫城逝的眼神有些閃躲，但他的臉上卻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
    “好巧啊，雅姐姐。”
    秦雅沒說話，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懶得戳穿他拙劣的謊言。
    從皇甫家到這裏橫跨了大半個京州城，他怎麽“路過”的？
    “雅姐姐，你喜歡吃這個？”
    皇甫城逝指了指她麵前那塊精致的栗子蛋糕。
    “嗯。”
    秦雅淡淡地應了一聲。
    皇甫城逝像是得到了某種巨大的鼓舞。
    他立刻轉身跑向櫃台，用他自己的零花錢，將那款栗子蛋糕剩下的三個全部買了下來。
    然後獻寶似的打包好，放在秦雅的桌上。
    “雅姐姐，這個你帶回家吃。”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一隻叼回了自己最喜歡的玩具，等待主人表揚的小狗。
    秦雅看著那幾個包裝精美的蛋糕盒子，又看了看他那張寫滿了“快誇我”的臉。
    心裏的那點煩躁，忽然就散去了一些。
    “幼稚。”
    她嘴上吐出兩個字，卻並沒有拒絕。
    幾天後，一場慈善拍賣晚宴。
    秦雅挽著父親秦岩的手臂出現在會場。
    一身烈焰般的紅色長裙，將她襯得如同黑夜中唯一燃燒的火焰，灼熱、明豔，帶著不容忽視的侵略性。
    她遊刃有餘地周旋在各色人物之間，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社交微笑。
    她感覺有些累，端著一杯香檳走到露台想透口氣。
    她剛靠在欄杆上。
    “雅姐姐。”
    那個熟悉的聲音又響起了。
    秦雅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翻了個白眼。
    她轉過頭，果然又是他。
    皇甫城逝。
    他今天穿著一身很得體的小禮服。
    頭發也精心打理過，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小大人的模樣。
    隻是那雙眼睛在看到她時，瞬間就亮了起來，像黑夜裏被點燃的兩簇小火苗。
    “你又路過？”
    秦雅挑了挑眉，語氣帶著調侃。
    “不，不是。”
    皇甫城逝連忙搖頭，
    “爺爺……爺爺帶我來的。”
    他指了指不遠處，正和幾個老朋友聊天的皇甫家的老爺子。
    秦雅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目光又落回他身上。
    “所以呢？”
    “我……”
    皇甫城逝有些緊張，，
    “我怕你無聊，來陪你。”
    他說著，從口袋裏變魔術似的拿出了一塊巧克力。
    是她最喜歡的那個牌子。
    百分之八十五的可可含量，帶著純粹的苦澀。
    秦雅愣住了。
    她喜歡這個牌子的巧克力這件事，隻有最親近的幾個人才知道。
    他是怎麽知道的？
    “你怎麽……”
    “我猜的。”
    皇甫城逝飛快地打斷了她，將巧克力塞進她的手心。
    “雅姐姐，你站在這裏會冷。我幫你去拿一件披肩吧。”
    說完，不等秦雅回答，他又像一隻小陀螺似的轉身跑進了宴會廳。
    秦雅低頭看著手心裏那塊還帶著他體溫的巧克力，又看了看他那略顯單薄卻跑得飛快的背影。
    嘴角不受控製地，微微上揚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弧度。
    有點意思，這個小不點。
    從那天起，秦雅的生活裏就徹底多了一個小小的，甩不掉的“吊墜”。
    無論她出現在哪個聚會上。
    無論是畫展、音樂會，還是某個品牌的新品發布會。
    她總能“偶遇”那個叫皇甫城逝的小屁孩。
    他總是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然後找各種各樣的機會湊到她身邊。
    “雅姐姐，這個果汁是你喜歡的，不加冰。”
    “雅姐姐，我幫你拿包吧，你穿著高跟鞋會累。”
    “雅姐姐，那個人一直看你，他是不是想過來搭訕？我去幫你擋住他。”
    “雅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