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會散場時，夜色已深。
    樊勝美隨著人流走出劇院，夜風拂過她裸露的肩頸，讓她不自覺地攏了攏披肩。
    安迪走在她身側，正低頭回複包奕凡的消息，嘴角帶著笑意。
    樊勝美剛想調侃她兩句，目光卻忽然頓住——
    劇院前的台階下，一輛低調的黑色SUV旁，孟宴臣長身而立。
    他穿著深灰色西裝，領帶微微鬆開，看起來像是剛從某個重要場合趕來。
    樊勝美怔了怔。
    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更沒想到他會站在那兒，像是……在等人。
    孟宴臣顯然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這場是21:45分結束，在最後幾分鍾內，他看表的次數明顯變得頻繁。
    人群散去，他還是一眼從人群中找到了她。
    她穿著黑色小禮服，發絲半挽，耳垂上的鑽石在燈光下閃爍，襯得她肌膚如雪。
    她低頭攏披肩的樣子，像一幅古典油畫，與周圍嘈雜的人群格格不入，卻又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孟宴臣在來的路上問過自己為什麽一定要來見她一麵，也想過很多開場白，但是，此刻隻有四個字最能表達他現在的心情——
    好久不見。
    他看著她向自己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跳上。
    背在身後的手不自覺握緊，才克製了他想張開雙臂的衝動。
    “孟總？”
    樊勝美詫異地停下腳步，“你也來聽音樂會？”
    孟宴臣喉結微動，壓下胸腔裏翻湧的情緒，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安迪拍了拍樊勝美的肩膀，衝著孟宴臣意味深長笑笑，
    “人交給你了。”
    “安迪！”
    樊勝美急忙拉住她，“你走了，我一會兒怎麽回去？”
    “今晚我要去包奕凡那兒，”
    安迪衝她眨眨眼，“抱歉啦小美，你估計得自己想辦法。”
    樊勝美無奈地聳聳肩，“好吧，姐妹幸福最重要，我很識趣的。”
    她朝安迪揮揮手，“快去吧。”
    目送安迪離開後，樊勝美轉向孟宴臣，
    “你剛才坐哪兒呢？我都沒看見你。”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們是臨時決定來的，這是我第一次聽音樂會。”
    “好聽嗎？”他輕聲問，聲音比平時低沉。
    樊勝美想了想，深吸一口氣，眼神明亮，
    “很震撼，還有......”
    她頓了頓，“心情很複雜。”
    孟宴臣安靜地聽著她講述音樂會的感受，目光溫柔。
    他喜歡聽她說話，喜歡她眼裏閃爍的光，喜歡她此刻毫無防備的模樣。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
    她今晚真的很美。
    樊勝美說著說著，忽然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局促地低頭看了看自己，
    “怎麽了？我這樣穿是不是很奇怪？”
    她咬了咬唇，聲音漸低，“我以為這種場合都像酒會一樣正式，來了才發現很多人都穿得很休閑。”
    她扯了扯裙擺，“所以……是不是太誇張了？”
    孟宴臣眸色微深，忽然上前一步，抬手拂過她的發絲。
    樊勝美呼吸一滯，耳根瞬間燒了起來。
    他的手指微涼，輕輕撩起她耳邊的碎發，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耳廓，在她的發間別上一枚黑色碎鑽發夾。
    “第一次音樂會紀念。”
    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清冷又沉穩，像他這個人一樣，讓她心跳加速。
    孟宴臣退後一步，目光溫柔。
    “在17到19世紀，”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對交響樂聽眾的服裝是有明確且嚴格要求的，這種要求本質上是當時社會階層、禮儀文化與藝術消費場景結合的產物，將音樂欣賞與社交禮儀緊密綁定。”
    他注視著她的眼睛，“你的盛裝出席，是對音樂和演奏者最大的尊重。”
    樊勝美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
    孟宴臣點頭，目光溫柔得不可思議。
    夜風拂過，吹動她的發絲。
    兩人四目相對......
    “哥！”
    許沁和肖亦驍同時走來。
    剛才那一幕——孟宴臣為樊勝美親手整理碎發，別上發夾的動作全被兩人盡收眼底。
    許沁太了解孟宴臣眼中的那種溫柔，是這二十多年來，她明知卻故意回避的溫柔。
    許沁的心猛地一沉。
    她突然想起葉子那天說的話，原來，樊勝美才是那天包廂的女人。
    夜風突然凝固了一瞬。
    肖亦驍站在許沁身側，同樣一臉震驚。
    他看了看樊勝美，又看了看孟宴臣，神情嚴肅。
    “宴臣，”
    他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孟宴臣的手臂，
    “去我酒吧喝兩杯，我有話跟你說。”
    孟宴臣淡淡瞥了他一眼，抬手扶了扶眼鏡，轉頭對樊勝美道，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哥！”
    許沁突然上前，開口道，“我送她回家吧，你跟肖亦驍去。”
    樊勝美站在一旁，一頭霧水。
    她看了看許沁，又看了看肖亦驍，最後目光落在孟宴臣身上。
    “不用了，”
    她禮貌地笑了笑，“我自己可以打車回去，你們有事就先走吧。”
    孟宴臣沒有理會許沁，直接拂開肖亦驍的手，
    “我先送她回家。”
    他說完，不由分說地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許沁站在原地，看著孟宴臣站在車門旁等樊勝美上車的樣子，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這個場景太熟悉了。
    曾經無數次，孟宴臣也是這樣，為她拉開副駕駛的門，安靜地等她在他和宋焰之間做出選擇。
    而她，每一次都選擇了宋焰。
    每一次，孟宴臣都會重重地關上車門，獨自開車離開。
    可這一次——
    樊勝美猶豫了一下，還是對肖亦驍和許沁點了點頭，徑直坐進了副駕駛。
    孟宴臣俯身，修長的手指拉過安全帶，輕輕為她扣上，然後自己繞過車頭坐上了車，頭也不回地啟動車子離開了。
    黑色林肯緩緩駛離，尾燈刺眼的紅光最終消失在這夜色中。
    許沁站在原地，仿佛石化。
    “那個女人……”她的聲音有些發抖。
    肖亦驍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他歎了口氣，“我一會兒找宴臣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