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的目光在曲連傑身上一掃而過，連停頓都沒有.
    他微微側頭，壓低聲音問時宴，
    “他怎麽來了？”
    時宴無奈地聳聳肩，“大川不是做地產的麽，曲家做建材...聞著味兒就來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家老爺子和他爸經常一起釣魚，你多擔待點。”
    孟宴臣冷笑一聲，“你不和他釣魚吧？”
    時宴蹙眉看他，覺得莫名其妙，“我和他釣什麽魚？”
    語氣裏帶著嫌棄，“我不和傻子玩，我和你玩。”
    孟宴臣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酒過三巡，大川的人開始賣力解說項目，利潤點、風險評估、市場前景……
    顯然是有備而來，今天非拿下這兩個財神爺。
    曲連傑在旁邊幫腔，時不時推銷幾句自家的建材，話裏話外表現出自家和時氏國坤關係匪淺，大川如果需要建材，可以給到最優價格。
    整個酒局就是一個大魚小魚和蝦米的食物鏈。
    曲家在最底端。
    所有人都知道，最終拍板的是孟宴臣。
    於是，敬酒的人一個接一個，秦宇擋了大半，但大川一個項目經理借著酒勁，執意要敬孟宴臣。
    “孟總，這杯您必須.......”
    時宴剛想攔，孟宴臣已經抬眸看了過去。
    整個包廂瞬間冷了下來。
    孟宴臣修長的手指一下下敲擊著桌麵，目光卻落轉向曲連傑，下巴微揚
    “你來。”
    曲連傑臉色霎時鐵青，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發抖，硬生生擠出一個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旁邊喝飄了的大川經理一把摟住曲連傑的肩膀，大著舌頭說，
    “曲總，給孟總擋酒是你的福氣！”
    他畫著大餅，“大川後麵工程還多著呢......”
    一杯，兩杯，三杯......
    曲連傑咬著牙，一杯接一杯地喝，臉色越來越白。
    散場時，曲連傑癱在椅子上，領帶歪斜，眼神渙散，口不擇言地罵道，
    “姓孟的！……你特麽到底什麽意思？！”
    孟宴臣沒理他，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扣上西裝扣子，徑直往外走。
    路過曲連傑身邊時，他對秦宇說，
    “給曲總轉200塊錢。”
    他頓了頓，語氣平靜，“今晚擋酒辛苦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包廂。
    秦宇憋著笑掃碼付款，手機響起清脆的提示音，
    【微信到賬，200元】
    從此，曲連傑一戰成名，陪酒200。
    時宴快步追上孟宴臣，“你還能再損點嗎？那孫子到底怎麽得罪你了？”
    孟宴臣腳步未停，語氣淡漠，“沒什麽，單純看不慣。”
    “嗤——”
    時宴忍不住笑出聲，“這可不像你的風格。”
    他掏出煙盒抖出一支，“包奕凡說你最近像瘋狗，逮誰咬誰。開始我還不信...怎麽，大姨夫來了？”
    孟宴臣冷冷掃他一眼。
    “行行行，”
    時宴舉手投降，“你把那小子修理成這樣，讓我怎麽跟老爺子交代？“
    “你家老爺子不會在意。”
    孟宴臣按下電梯按鈕，聲音平靜，“讓你關照，也隻是場麵話，你走個過場罷了。”
    時宴當然知道，隻是孟宴臣的反常讓他好奇。
    他叼著沒點燃的煙，上下打量著好友，“算了，你這副樣子我都不認識了。你大姨夫走之前我還是離遠點，免得殃及池魚。”
    他頓了頓，半開玩笑地問，“下一個要修理誰？提前透個底？”
    電梯門「叮」地打開，孟宴臣邁步進去，輕笑了一聲，
    “王柏川。”
    說完，他揚了揚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時宴愣在原地。
    “王柏川？”
    他皺眉，反複念叨著這個名字，“王柏川是誰啊？”
    他轉頭問助理，“你聽說過嗎？”
    助理茫然搖頭。
    “去查查王柏川是誰。”
    時宴揉著太陽穴，“最近避一下雷，君子瘋起來比瘋子還瘋。”
    樊勝美洗完澡出來，正在擦頭發，就看見床上的手機屏幕亮起，她拿起來一看，是孟宴臣的信息。
    孟宴臣：【睡了嗎？】
    樊勝美：【還沒有。】
    孟宴臣：【今天有特別的事情發生嗎？】
    樊勝美眼睛一亮，盤腿坐在床上飛快打字：
    【我們房東免租一年！說是女兒考上清北還願。】
    她看了眼床頭的黑瑪瑙發夾，嘴角不自覺上揚：
    【我覺得，從音樂會那天就開始轉運了。】
    【孟宴臣，我感覺，是你的發夾給我帶來了好運。】
    屏幕那頭的孟宴臣看著「好運」二字，指尖輕輕摩挲手機邊緣，挑眉笑笑，
    “還真好忽悠。”
    他快速回複道，【行，開心就好。】
    然後，他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別的嗎？】
    樊勝美目光掃過衣櫃裏的Brink包，咬了咬唇，
    【沒有了，今天都是好事。】
    孟宴臣盯著這行字，眉頭微蹙，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回複道，【那天說的話依舊有效。】
    【你的麻煩可以告訴我】
    【我不覺得是不必要的麻煩。】
    樊勝美盯著屏幕，把臉埋進枕頭裏，雙腿在空中興奮地蹬了兩下。
    忍不住抱著手機在床上滾了一圈，才回複，
    【好的，知道了，謝謝。】
    正要再打字，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包奕凡？
    她疑惑接起電話，“包總？”
    “樊姐，”
    包奕凡的聲音急促而緊張，“你現在能不能去看看安迪？”
    樊勝美立刻坐直了身體，“安迪怎麽了？”
    “小明失蹤了。”
    包奕凡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意，“
    我帶人在外地找，剛給安迪看了幾張小明被虐待的照片……我懷疑她犯病了。”
    樊勝美臉色驟變，立刻掀開被子下床，
    “我馬上去！”
    “小心點。”包奕凡的聲音緊繃，“她犯病的時候可能會傷到自己，你一定要看好她。”
    “我知道！”樊勝美一邊說，一邊抓起外套往外衝，“我這就去！”
    她掛斷電話，衝出房門，直奔2201。
    砰砰砰！
    她用力拍門，“安迪！安迪！是我，樊勝美！”
    門內一片寂靜，沒有任何回應。
    樊勝美的心沉了下去，立刻掏出手機打給物業，
    “快！2201，開門！立刻！”
    幾分鍾後，物業經理帶著鑰匙匆匆趕來，樊勝美一把搶過鑰匙，
    “你們先出去！”
    她推開門，快步走進去，反手將物業的人關在門外。
    “安迪？”
    她輕聲呼喚，目光在昏暗的客廳裏搜尋，
    “你在哪？”
    樊勝美借著窗外的月光，終於在主臥的角落裏找到了安迪。
    她赤著腳踩在碎玻璃上，鮮血在地板上洇開暗色的痕跡。
    “安迪！”
    樊勝美衝過去，卻被迎麵飛來的花瓶砸中肩膀。
    “滾開！”
    安迪雙目赤紅，手裏握著鋒利的玻璃片，“都是幻覺...我果然是神經病.....”
    “是我，樊勝美！”
    她忍著疼痛靠近，“你看看我！”
    安迪恍惚地抬頭，玻璃碎片抵在自己手腕，
    “你...不是真的......”
    下一秒，樊勝美直接撲上去抓住她的手腕。
    玻璃劃過小臂，鮮血瞬間湧出，她卻死死抱住掙紮的安迪，
    “藥呢？你的藥在哪？”
    被子裏滾出幾個藥瓶，樊勝美用膝蓋壓住發狂的安迪，單手擰開瓶蓋。
    藥片撒了一地，她撿起兩片塞進安迪嘴裏，卻被吐了出來。
    “譚總！”
    她顫抖著撥通電話，用肩膀夾著手機，同時用被子裹緊安迪，
    “安迪發病了！”
    她的聲音急促而緊繃，“她現在情緒失控，我按不住她！”
    電話那頭的譚宗明聲音立刻沉了下來，
    “我馬上安排市一院的神經科，魏醫生是她的主治醫生。”
    電話那頭傳來急刹聲，顯然已經在路上。
    “來不及！”
    樊勝美看著懷裏抽搐的安迪，“我先叫救護車！”
    鎮定劑注射後，安迪終於安靜下來。
    樊勝美跟著擔架上車時，才發現自己的白襯衫已被血染紅大半。
    醫院走廊慘白的燈光下，譚宗明快步走來。
    他看了眼樊勝美血肉模糊的手臂，聲音沙啞，
    “你去處理傷口，這裏有我。”
    “可是安迪......”
    “魏醫生在裏麵。”
    他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你做得很好。”
    護士也勸道，“檢查至少要兩小時，你先處理傷口。”
    樊勝美點點頭，撐著身子去了急診室，剛推開處置室的門，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許沁。
    兩人同時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