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之後，孟宴臣並沒有直接帶她去那些高奢品牌雲集的商場，而是說要去幫付聞櫻取點東西，特意繞路，從樊勝美以前上班的必經之路。
    車子在一排略顯陳舊的臨街小店附近停下。
    這裏承載了她太多初入社會時的艱辛與微小的渴望。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家熟悉的小店櫥窗吸引，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那家店的玻璃櫃裏，赫然陳列著一雙她印象極其深刻的米白色高跟鞋——款式簡單，甚至有些過時，鞋跟處有一個小小的蝴蝶結裝飾。
    這家店，是她剛畢業、初到這座城市打拚時經常光顧的地方。
    那時工資微薄，還要往家裏寄錢，對動輒上萬的奢侈品根本沒有概念。
    很多撐門麵的「戰袍」和「戰靴」，都是在這裏精挑細選出來的。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次獲得「年度最優秀新員工」獎勵時，興奮得不得了。
    她太想和其他同事一樣，穿著一身漂亮的新衣服和新鞋子，光彩照人地上台領獎了。
    可那個月，剛給家裏匯完錢，剩下的生活費隻夠她在這家店買一件還算得體的上衣。
    這雙她看了無數遍、心心念念的鞋子，最終還是沒能買下。
    那段時間，她每天上下班都會特意從這家店門口過，看一眼這雙鞋子，但也隻是看看，連進去試試的勇氣都沒有。
    那種強烈的渴望和因貧窮而產生的克製，至今記憶猶新。
    直到有一天晚上加班回來，她習慣性地看向櫥窗，卻發現那雙鞋的位置空了——
    它被賣掉了。
    那一刻，巨大的失落和委屈瞬間淹沒了她。
    她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邊，難過了好久，然後給自己立下了一個在後來無數次都沒能實現的flag，
    「樊勝美，以後看到喜歡的東西，絕對要毫不猶豫地買下來！不能再有遺憾！」
    孟宴臣走過來，攔住她的肩膀說，
    “看什麽呢？”
    樊勝美回過神，語氣刻意地帶上了幾分輕快和嫌棄，
    “啊？沒什麽，就是看到一雙以前很喜歡但沒買到的鞋子。沒想到這麽多年了，居然還有賣的...不過現在看來，款式好土，質量看著也一般，不知道店家怎麽想的，還擺出來。”
    孟宴臣沒有說話，隻是牽起她的手，
    “走，進去看看。”
    “哎？不用了......”
    樊勝美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帶進了店裏。
    “麻煩您，”
    孟宴臣對店主示意，“把櫥窗裏那雙米白色的鞋子，給我太太試試。”
    老板是個和藹的中年女人，笑著應聲，利落地取出鞋子，遞了過來。
    樊勝美有些遲疑地接過，還是小心翼翼試穿上。
    尺碼，剛剛好。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鏡前，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卻油然而生。
    仿佛透過鏡子，看到了那個二十出頭、揣著夢想和忐忑來到這座城市的自己。
    那天，她沒有遺憾，她穿著自己能力範圍內最漂亮的衣服，和最最喜歡的鞋子，昂頭挺胸、自信滿滿地走上台，接過了那份完全依靠自己努力獲得的獎勵。
    “很好看。”
    孟宴臣輕聲說道，“買下來吧，就當是...彌補給過去的自己。不要讓過去留有任何遺憾。”
    從小店出來，樊勝美抬頭問他，“媽媽的東西取到了嗎？”
    孟宴臣笑笑，“取到了，不過還差一根鏈子，付女士讓我們去商場幫她挑一根。”
    樊勝美點點頭，“那我們快去吧。”
    孟宴臣輕輕吻了吻她的指尖，帶著一絲歉意，
    “本來今天說好陪你逛街的，結果卻讓你跟著我幫付女士辦事，不無聊吧？”
    樊勝美搖搖頭，眼裏帶著真實的愉悅，
    “不無聊，真的。好久沒這麽放鬆過了。”
    她看了眼後座的鞋盒，“而且，居然還能買到這雙鞋...我從來沒想過還能再遇見它，感覺...很神奇。”
    孟宴臣看著她滿足的樣子，握緊她的手，
    “那就好。”
    “下一站我們去哪兒？”
    “付女士還要我幫忙挑根項鏈，所以，你可能還要陪我去一趟商場。”
    樊勝美點點頭，跟著孟宴臣來到一家高檔商場，徑直走向POSSeSSiOn的專櫃。
    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到的奢侈品品牌。
    那時她剛工作不久，辦公室裏一位女同事，某天早上愁眉苦臉地說自己最近「水逆」，運氣不好。
    結果第二天，食指上就多了一枚極其精致的戒指。
    白金指環，轉動的戒身，璀璨的鑽石，在辦公室的燈光下流光溢彩，好看得移不開眼。
    剛掛斷母親打來詢問何時發工資的樊勝美，忍不住問了句多少錢。
    對方輕描淡寫地擺擺手，語氣輕鬆得像在說買了個小零食，
    “不貴，六萬多。”
    六萬多。
    她當時一噎，甚至狹隘地以為對方在吹牛，還偷偷上官網查了價格。
    那個數字讓她瞠目結舌——
    而那時的她，還在等發工資，計算著除去給家裏的錢，她能不能換掉手上那塊戴了十幾年、修了無數次的老舊手表。
    那一刻，巨大的、難以逾越的差距感像冷水一樣澆了她一身，讓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個城市的參差。
    那天晚上，她發了一條朋友圈，配圖是官網的這枚戒指，
    「這裏的兩平米，如此閃耀。#遙不可及的夢#」
    孟宴臣買好了付聞櫻要的鏈子，走過來發現她正盯著櫃台出神，
    “怎麽了？”
    樊勝美迅速收回目光，搖搖頭，挽住他的胳膊，語氣輕鬆，
    “沒什麽，辦完事了嗎？我們走吧。”
    “嗯，走吧。”
    孟宴臣牽著她，“差不多中午了，帶你去吃飯。”
    兩人回到車上，孟宴臣側過身，像是變魔術一樣，從西裝內袋裏取出一個黑色的絲絨盒子，遞到她麵前。
    樊勝美看著那盒子的尺寸和形狀，挑眉看他，
    “又是戒指？孟總，你這頻率是不是有點高？”
    孟宴臣眼中帶著笑意，
    “打開看看？”
    樊勝美被他這神神秘秘的樣子勾起了好奇心，接過盒子，輕輕打開——
    一枚璀璨的白金鑽石戒指靜靜躺在那裏——Piaget POSSeSSiOn時來運轉係列，白金滿鑽款。
    那靈活轉動的戒圈，那閃耀的光芒，與她當年發在朋友圈裏的那一張圖片，一模一樣。
    她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孟宴臣。
    電光火石間，一切線索瞬間串聯起來！
    特意繞路經過的老街、那雙「恰好」出現的舊鞋、以及眼前這枚精準命中她多年前隱秘渴望的戒指……
    這根本不是什麽巧合！
    她的聲音帶著震驚和巨大的動容，微微發顫，
    “孟宴臣...這....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