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懷瑾VS聞櫻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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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最高檔的粵菜館「珍味軒」包廂內。
四人用餐完畢,本是酒足飯飽的愜意時刻。
此刻,包廂的氣氛卻焦灼得能滴出水來。
孟懷瑾和付聞櫻麵對麵坐著,一瞬不瞬審視著對方,刀光劍影,劈裏啪啦。
他倆已經「打」了三個來回,互不相讓。
蘇詩琪捧著杯子,大眼睛在兩人之間骨碌碌轉來轉去,看得津津有味。
肖恒實在受不了這低氣壓,放下茶杯,
“不是…二位,這頓飯我請了行不行?我一會兒真還有個約會,再不去人家姑娘該走了。”
“不行!”
孟懷瑾和付聞櫻異口同聲,目光卻仍牢牢鎖在對方身上。
付聞櫻率先開口,語氣冷硬:
“昨天在我家,他居然讓我去洗的碗?今天這口氣,我必須爭回來。”
她指尖點了點桌麵,“孟總,今天這單,你買定了。”
“聞櫻,規矩一直都是你定的,你說了,願賭服輸。”
孟懷瑾輕笑,扶了扶金絲眼鏡,緊接著,優雅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繼續!”
付聞櫻身體微微前傾,
“1993年人民銀行下發的《關於金融信托投資公司委托存貸款業務管理的暫行規定》中,對信托機構的委托存款資金來源和委托貸款投向,分別做了哪些關鍵性的限製?”
孟懷瑾聞言,嘴角微勾,從容應答,
“根據該規定第十二條,委托存款資金來源限於企事業單位及其主管部門的長期閑置資金,嚴禁吸收財政、機關團體及勞保基金等存款。在投向上,委托貸款必須符合國家產業政策,嚴禁投向固定資產領域,且期限不得超過一年。”
頓了頓,補充道,“這一規定,實際上為信托公司與銀行在特定業務上劃清了界限。”
回答精準無誤,沒想到孟懷瑾在這麽短的時間,能將相關政策和法律文件鑽研得如此透徹。
她輕哼一聲,算是認可。
輪到孟懷瑾了。
他慢條斯理地用熱毛巾擦了擦手,抬眼看向付聞櫻,問題同樣犀利:“去年國家取消鋼材等重要生產資料價格雙軌製,實行市場定價,但進口鋼材仍受配額和許可證管理,且國際市場價格波動劇烈。付總,如果A01項目主體結構需要大量進口特種鋼材,在確保成本可控、供應穩定的前提下,除了傳統的長期協議,你有什麽更高明的策略來應對這種國內外市場價差和供應不確定性的雙重挑戰?”
這個問題同樣狠辣,考驗的是對國內外市場的敏銳度和資源整合能力。
付聞櫻聞言,輕笑一聲,
“換湯不換藥,還想故技重施?”
她指尖輕敲桌麵,從容不迫,“很簡單。繞開單純的貿易商,直接參股或與海外上遊礦山、鋼廠建立戰略聯盟,鎖定源頭資源和優先供應權。同時,在國內提前布局鋼材期貨市場,進行套期保值操作,鎖定采購成本上限。用金融工具對衝實物市場風險,這才是現代企業的玩法。”
她的回答跳出了傳統的貿易思維,展現了極強的資本運作和風險管理前瞻性。
孟懷瑾深深看了她一眼,鄭重地點了點頭,這幾個月,付聞櫻成長得比他想象得快多了。
付聞櫻隨即拋出了第三個問題,也是真正蘊含深意的問題。
她語氣依舊平靜,“根據《有限責任公司規範意見》和《股份有限公司規範意見》,新設一家從事「綜合性業務」的企業,若雙方均以實物、工業產權等非現金出資,且作價金額相當,但在後續經營中,一方掌握著核心技術與上遊材料渠道,另一方則提供持續的、低成本的資金支持與金融資源。”
她目光銳利地看向孟懷瑾,
“請問,在董事會席位對等的情況下,如何通過公司章程的設計,究竟應該如何配置,才能實現1+1>2的真正協同,而非互相掣肘的內耗?”
這是涉及到雙方的核心利益與話語權的問題。
問題表麵在問公司治理,實則字字珠璣,直指核心——
一個掌技術供應鏈,一個掌資金命脈,
將來合作,到底誰說了算?
包廂裏瞬間安靜下來。
孟懷瑾抬眸看她,鏡片後的目光深邃而篤定,
“聞櫻,相信我,會有辦法的。”
他扶了扶眼鏡,“我們可以在章程中設立「特殊事項聯合決策機製」。對涉及核心技術方向、重大資產處置、超過一定額度的融資擔保等事項,保留需要雙方一致同意的「黃金否決權」。同時,將管理權與股權適度分離,經營管理層由董事會公開招聘,對董事會負責。既防止一家獨大,也避免陷入決策僵局。”
他緩緩道,“合作的基礎,本就是優勢互補,而非誰吞並誰。”
付聞櫻聞言,輕笑一聲,但那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聽起來很完美。但理論歸理論。”
她優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
“現實中,兩個都不願意放棄主導權的領導人,注定很難調和。”
她拿起手包,對孟懷瑾道:
“孟總,這頓謝了。”
然後她拉起因看戲而愣住的蘇詩琪:
“走啦~”
走到門口,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回頭對孟懷瑾嫣然一笑,
“謝謝款待。聽說這兒的「至尊血燕盅」和「禦品官燕羹」是限量供應的,我準備打包四份,你不會介意的吧?”
孟懷瑾笑著點點頭,“聞櫻開心就好!”
肖恒看著剛被宰的孟懷瑾,喝了口茶,無奈搖搖頭,
“大情聖,難咯~你要去懂誰不好,非要去懂這麽一個寸步不讓的穆桂英!”
付聞櫻和蘇詩琪並肩走出「珍味軒」,付聞櫻攏了攏披肩,側頭看向蘇詩琪:
“你和肖恒,最近怎麽樣了?好像有陣子沒聽你提他了。”
蘇詩琪聞言,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眼神清澈卻看不透底。
“我在等。”
付聞櫻微微蹙眉,“等?等什麽?”
“等一個時機,”
蘇詩琪挽住她的手臂,分析道,“肖恒雖然名義上接手了肖家,但他那個爸,你是知道的,太重所謂的兄弟情義,耳根子軟。他媽呢,和我媽差不多,在家裏沒什麽話語權,性子比我媽還弱,在家裏根本說不上話。”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冷嘲:“他們家那些奇葩親戚,就跟水蛭似的。貪得無厭的叔伯,搬弄是非的嬸姑。那兩口子,抹不開麵,完全就是被這幫吸血鬼親戚架在火上烤,壓力都轉嫁到肖恒身上。”
“所以,肖恒現在看著是風光無限的肖家繼承人,實際上,他那個家…就是個爛攤子。肖恒是晚輩,又是個男人,對那些叔伯,還能用手段勉強壓一壓。可對那些撒潑打滾、胡攪蠻纏的婦人,他是有力使不出。”
蘇詩琪停下腳步,看著付聞櫻,眼神清亮而冷靜,
“我在等這些奇葩親戚的神助攻,讓肖家再亂一點,亂到肖恒徹底明白,他需要一把能幫他斬斷這些汙糟關係的「劍」。”
付聞櫻聽得眉頭越皺越緊,她上前一步握住蘇詩琪的手,語氣帶著擔憂:
“你想做肖恒手裏那把劍?替他清理門戶?詩琪,這種家族內鬥最是費心勞神,而且危險重重,那些人為了利益什麽都做得出來。一著不慎,可能就是滿盤皆輸。”
蘇詩琪反手輕輕拍了拍付聞櫻的手背,
“聞櫻,相信我,我不會輸的。”
她眨了眨眼,湊近些低聲道:“而且,我還有你這個最強助攻。”
付聞櫻詫異地看著她:“我?我能幫你什麽?你說。”
“你啊——”
蘇詩琪拉長語調,賣了個關子,“到時候就知道啦!現在,你的首要任務就是好好享受被孟大少追求的樂趣,想清楚,到底要不要選他。”
付聞櫻輕聲道:“我的底線和原則,孟懷瑾很清楚。如果聯姻合作的代價是要付家讓步,或者是模糊付家的獨立性,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要賭,我就要贏。”
蘇詩琪笑著眨眨眼,語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知道知道,付大小姐威武不能屈嘛!所以啊,想開點,如果孟懷瑾不行,咱就換人唄!那個規劃局的林天軍不是也挺好?年輕有為,你以後政策規劃一手消息,多方便!實在不行,找個土地局的實權派也不錯啊,以後孟家要想拿地,還得先看你臉色呢!多爽!”
付聞櫻看著蘇詩琪,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
“你啊,你可真是...深謀遠慮啊!”
蘇詩琪一揚下巴,帶著點小得意:“那當然。因為——我就準備這麽幹。”
付聞櫻徹底震驚了,正想再說什麽,忽然聽見對麵傳來兩聲短促而禮貌的汽車鳴笛聲。
蘇詩琪循聲望去,臉上立刻綻放出無比甜美乖巧的笑容,衝著那輛低調但車牌號卻不普通的黑色轎車揮了揮手。
然後她湊到付聞櫻耳邊,小聲說道:
“新調來的市公安局副局長,主管治安和經偵的。分分鍾拿捏肖恒家的大小產業。”
所謂雙標就是,對其他人的不齒,在閨蜜這裏都是智慧的結晶。
付聞櫻衝著蘇詩琪偷偷比了個「厲害」的手勢。
“不愧是你,名不虛傳!”
蘇詩琪衝她眨眨眼,“你教我的——投資,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我是不是很活學活用?”
說完,她拎著小包,像隻輕盈的蝴蝶,翩然跑向那輛等候的轎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