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灘·和平飯店咖啡廳】
    “你先回去。我是來談正事的，你跟著我做什麽？”
    付聞櫻放下咖啡杯，瞥了眼身旁穩如泰山的孟懷瑾，有些無語。
    孟懷瑾當然知道她是談正事。
    他還知道，付聞櫻今天是來見林天軍的。
    那小子，之前就對付聞櫻「居心不良」，幸好他孟懷瑾一直嚴防死守。
    更何況，眼下他正處於「曆史遺留問題」處理不善的「待觀察期」，危機感倍增，他必須寸步不離。
    他冠冕堂皇地端起自己的咖啡，
    “城北改造涉及方方麵麵，多個人幫著參詳參詳總是好的。”
    付聞櫻挑眉看他：“孟懷瑾，你確定你是來出主意的，不是來添亂的？”
    孟懷瑾立刻放下杯子，一本正經，
    “當然，這是聞櫻你的主場。”
    兩人正在交談間，林天軍出現了，看到同行的孟懷瑾，先是一愣，隨即禮貌頷首，
    “聞櫻，懷瑾。”
    他從容落座，看向付聞櫻，直接切入正題：
    “電話裏聽你說，要把城北那塊地無償移交規劃局？怎麽回事，好好的地怎麽說不要就不要了？”
    付聞櫻執起銀質茶壺為他添茶，聲音平和：
    “林處你是知道的，「國坤」所有項目的出發點，始終是配合政府規劃，以解決民生問題為首要考量。”
    林天軍點頭表示認可，“是，你們在城南的解困房項目確實樹立了很好的樣板。”
    林天軍讚賞地點頭，“解決了八百戶困難家庭的住房問題。確實為政府分擔了不少壓力，口碑很好。”
    付聞櫻頓了頓，繼續道，“我們了解到，政府一直有意徹底解決城北區域基礎設施老舊、布局混亂的頑疾，打造一個新的示範片區，所以這次，我們想為城北改造盡一份力。”
    付聞櫻將茶壺輕輕放回托盤，說了大局，該說利己了，
    “林處，你也知道，「國坤」屬於初創企業，此舉，也是為了謀求更穩固的發展根基。城北改造，如果你們信得過，願意後期交給我們「國坤」，也屬於我們的榮幸，如果政府領導有另外的考量，我們也是服從組織的安排。”
    她這話說得極其漂亮。
    解決城北困境，打造新示範區，正是林天軍上任後力推的構想，是他急需的政績。
    但那邊產權複雜，利益盤根錯節，一直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好多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都望而卻步。
    付聞櫻此舉，無異於雪中送炭，大大降低了項目推進的難度，擺明了是給林天軍送政績的。
    其實，當初付聞櫻著手收購城北那些產權分散的地皮時，心中確實有過一盤棋。
    當時孟懷瑾那句【我也還沒想好】，讓林天軍瞬間就成為付聞櫻的第一順位選擇。
    若她最後真的選擇的是林天軍，那麽整合城北地皮，便是送給未來「自家人」的一份厚禮，是為他鋪就政績的基石，同時也為付家提前綁定了未來的庇護傘。
    即便最終與林無緣，這批費心收集的地皮，也是握在手中的硬籌碼，總有一天能在關鍵時刻，換取足夠的利益或庇護。
    隻是沒想到，這張底牌會這麽快被打出。
    尹家那些賴以生存的廠房，正密密麻麻盤踞在城北。
    付聞櫻縱有地契在手，終究不能強拆他人廠房。
    但若是政府要打造新城、重塑區域功能呢？
    一旦上升為市政重點工程，所有的阻礙都將在大勢麵前土崩瓦解。
    自古以來，公家鐵了心要做的事，從來就不缺手段。
    如今，她主動將整合好的地皮作為「誠意」獻給政府，這大大降低了城北改造的啟動門檻，又是送給林天軍一份他無法拒絕的政績「東風」。
    這位新官上任急需政績的處長，必定會全力高速推進項目進程。
    以尹匡力那種江湖草莽的思維和一貫強硬的做派，他絕不會甘心就範，最有可能的反應就是帶頭鬧事，抗拒拆遷。
    而這，正是付聞櫻最樂見的結果——
    她不怕尹匡力鬧，隻怕他忍氣吞聲地認栽。
    槍，永遠最先打出頭的那隻鳥。
    屆時根本無需她親自出手，自然有國家的鐵拳來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絆腳石。
    林天軍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杯沿，
    “產權問題確實是改造的最大難點。如果「國坤」願意帶頭支持...”
    “不是支持，是全力配合。”
    付聞櫻微笑，“我們已經準備好所有產權文件，隨時可以辦理移交手續。”
    林天軍是何等聰明的人，孟家貨被扣的事他早有耳聞，也知尹家的根基多在城北。
    他立刻明白了付聞櫻的深意——
    要借他的手，斬草除根。
    但送上門的，正是他無法拒絕的政績敲門磚。
    雙方各取所需，心照不宣即可。
    這件事裏，規劃局得了政績，國坤除了明麵的聲譽，更借政府之手清除了尹家這個障礙。
    至於那些注定要在這場城市變革中被碾碎的人——比如還在碼頭作威作福的尹匡力，不過是咎由自取。
    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她總是這樣，明明做著最精明的算計，偏偏姿態優雅得像在插花。
    一個能將陽謀做得如此漂亮、謀略與魄力皆令人驚歎的女人不屬於自己，心中不禁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澀意。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孟懷瑾身上，忽然覺得這位孟家大少格外礙眼。
    有時候，一個人輸了，並非因為自己不夠優秀，或許隻是你擁有的，恰好不是她最想圖謀的。
    他迅速收斂心神，臉上重新掛上讚賞的笑容。
    “付總、孟總，真是有格局，有擔當！我相信，國坤在二位的帶領下，必定能成為海城企業的楷模。”
    林天軍舉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感謝二位的深明大義，這件事，我會盡快推動上會。”
    起身告別時，他主動向付聞櫻伸出手，孟懷瑾眼疾手快地截住，用力握了握：
    “林處，以後還請多關照。”
    林天軍目光越過孟懷瑾，落在付聞櫻身上，意味深長道，
    “聞櫻，以後隻要你有需要，我隨時在。”
    付聞櫻微笑頷首：“謝謝林處長。”
    送走林天軍，付聞櫻剛鬆了口氣，就感覺腰上一緊，孟懷瑾的手臂又攬了過來。
    “正事兒辦完了，孟總還不走？”付聞櫻斜睨他一眼。
    孟懷瑾湊近她耳邊，低聲道：
    “誰說完事了？走，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付聞櫻疑惑。
    孟懷瑾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攬著她向外走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
    （PS：這章的付女士，真的是帥炸了，所以，付女士看似在家，但在國坤的地位依舊舉足輕重。在後來漫漫的婚姻生活中，除了老孟總本身是個很好的人，付女士的優秀也足以讓老孟總總時刻忌憚和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