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無盡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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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見煙解釋說道:“這第二種方法,能夠把我的特殊能力擴散出去,將所見之景共享於旁人。”
上官楚辭聞言先是一喜,旋即便想到林見煙兩次勘察,皆需先食糖果以壯膽氣,可見此法於她而言,亦非尋常。
今夜於海灘之上,她便險些遭了那妖魚暗算。
此番不僅要徹底熄滅燈火,而且還要進一步催動,隻怕更是凶險。
念及此處,上官楚辭問道:“林司使,你那宮燈再往下轉動,想來是要耗費更多心神,會否更添凶險?”
陸沉淵亦是心細如發,聽得此言,已知其中關竅,連忙接口道:“不錯。若要林姑娘為此冒險,此事大可不必,我這身子骨,再養上幾日也便好了。”
哪知林見煙聽了,卻是連連搖手,俏臉微紅道:
“倒也不會。熄燈勘察,乃是將被動所見之景盡數納入眼中,是以駁雜凶險;而這共享之法,卻是將我所見,主動投射於外,凶險程度倒也差不了太多。”
她頓了一頓,又道:“隻不過此法極耗真元,若隻與楚公子一人共享,想來也能支撐個幾炷香。”
陸沉淵聞言道:“如此那便再好不過了!不知可有何處,是在下可以幫襯的?”
林見煙聽他問話,眼角餘光卻不由自主地往榻上那具人偶娃娃瞥了一眼,神色之間,頗有幾分欲言又止的忌憚。
陸沉淵立時便已會意,當即將那人偶拿起,在其身上輕輕撫了撫,道:
“切莫搗亂,你若聽話,回頭我便分你幾滴精血,以作獎賞。”
林見煙聽得此言,心中一動,暗道:“原來他先前所言‘好吃的’,竟是指自家精血麽?倒也並非那等茹毛飲血的邪魔。”
然則此念方生,她又自嘲一笑:“便是如此,這人偶的煉製,終究還是要以活人為祭,此節終究是難以釋懷。”
那廂上官楚辭已是問道:“林司使,我該當如何配合於你?”
林見煙卻不答話,反是自袖中摸出那隻熟悉的油紙包來,打開了,怯生生地問道:
“楚公子……你要吃糖麽?我這裏還有。”
上官楚辭見她又拿出糖來,想起她每回施法前皆是如此,不由得奇道:“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麽講究不成?”
林見煙那張俏臉登時又紅了幾分,囁嚅道:
“倒……倒也沒有。隻是待會兒共享之時,所見之景或有幾分可怖,我怕嚇著了楚公子。我平時會吃上一顆,心裏便好受一些。”
說完她便有些後悔,以為這位楚公子聽了,定要笑她小兒女心性,哪知對方沉吟片刻,竟是頷首道:
“既是如此,那便也給在下一顆罷。”
林見煙聞言一怔,未料到她竟會應允,不由得怔了一下,道:“我這裏有好幾種口味的,楚公子想要哪種?”
盡管臉上沒表現出來,可宮燈卻蕩開一圈溫暖的蜜糖色,看得出來小姑娘現在有些開心。
上官楚辭瞧著她那副模樣,隻覺有趣,裝作未曾瞧見那宮燈變化,問道:
“都有什麽?”
林見煙如數家珍地道:“有麥芽的、芝麻的,還有那果仁夾心的……我平日裏勘察,會依著凶險程度,揀不同甜度的糖來吃。越是凶險,便吃越喜歡的。尋常巡查,吃顆麥芽糖便夠了。”
陸沉淵聽得有趣,插口道:“如此說來,林姑娘最喜歡的,當是那果仁夾心的了?隻是我記得,上次於海灘之上,那般凶險,你吃的卻是芝麻糖,這又是為何?”
林見煙未料到自己這點小心思,竟被他猜得一清二楚,頰上更是飛紅,低聲道:
“那是因我平日裏若心情低落,才會吃那果仁夾心的。若是時時都吃,隻怕到時便不覺得那般甜了。”
陸沉淵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上官楚辭笑道:“那便給我一塊芝麻糖罷。除此之外,可還有何處須得注意?”
林見煙自油紙包中拈起一塊,遞了過去,道:“旁的便沒有了。楚公子隻需照常施為便可。待你尋著陸兄的心海,需要光亮時,說與我知曉,我便來助你。”
陸沉淵見狀,將那人偶妥帖放好,道:“那我們便開始罷。”
上官楚辭剝開糖紙,將那芝麻糖送入口中,隻覺一股香甜之味在舌尖化開,心情也跟著好了幾分,不由得笑道:
“好。”
二人複又於榻上盤膝坐好,四掌相對。
過不多時,便聽得上官楚辭道:“我已準備好了,有勞林司使了。”
林見煙此刻亦已將糖咽下,她深吸一口氣,神色肅然,伸出纖纖玉指,開始緩緩轉動那宮燈頂上的三瓣鳶尾機括。
待到燈火徹底熄滅後,周圍的環境肉眼可見的變得陰森起來,不過好在並沒有什麽可怖的變化,人偶也隻是乖乖躺在榻上,沒有出來搗亂。
她繼續往下轉動,隻聽得“喀嚓”一聲輕響,便似轉到了某個新的檔位。
那宮燈之內,竟是憑空又燃起一朵金色的璀璨火焰,看著神聖無比,卻又奇異地未曾於這柴房之內,照出半分光亮。
少女握住燈柄,將那宮燈對準了上官楚辭的方向。
刹那間,她隻覺眼前一黑,仿佛驟然墮入一片無邊無際的混沌之中。
正自心驚,忽又見得一片光亮自宮燈處照開,將這方黑暗天地,映得一片通明。
她轉頭看時,隻見那位楚公子,竟也與她一般,身處此間。
“林司使,你怎麽也來了?莫非是我的幻覺麽?”
上官楚辭的聲音自身旁傳來,亦是帶著幾分訝異。
“楚公子,並非幻覺。”
少女提著宮燈,環顧四周,有些不安的問道:“此處便是陸公子的心海麽?看著好生古怪……”
上官楚辭借著宮燈的光芒,望向望去。
隻見此處乃是一條望不見盡頭的長廊,左右皆是一間間緊閉的房門。
此地的建築風格,她感到一陣似曾相識,抬頭一看,呼吸不禁微微一滯。
竟是她前世再熟悉不過的日光燈管。
隻見那一排排慘白的長條形光管,正自發出“滋滋”的電流輕響。
光線時斷時續,將這條長廊切割成無數明暗交錯的詭異步景,仿佛通往某個早已廢棄的不祥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