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上官楚辭自榻上栽倒，陸沉淵不及細想，下意識便將她那嬌軀攬入懷中。
    “楚公子，你沒事罷？”
    他口中關切地問著，鼻端聞到的，卻是一縷若有若無的清雅幽香，直教他心頭一蕩。
    上官楚辭原是眼前發黑，待得神智稍定，方才察覺自己竟已在那少年懷裏。
    原本泛白的俏臉之上，竟是飛起一抹暈紅，她待要掙紮，然則周身經脈酸軟，竟是半分力氣也提不將起來，隻得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喘息了片刻，方才輕聲道：
    “凶險是有一些，卻也算有驚無險。你莫要擔心，我隻是真元讓渡太過，歇息一晚，便無大礙了。”
    她頓了一頓，又道：“你莫管我，先瞧瞧你的識海是否已然恢複。”
    陸沉淵聽她語聲雖弱，氣息卻還平穩，這才稍安。
    不過他沒有依言內視，而是伸出手去，以指背輕輕貼上她的額頭。
    但覺觸手之處，一片微涼，並無發熱之兆，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
    “還好，確是脫力之狀。唉，你又何苦這般賣力？”
    上官楚辭被他這般一探，隻覺心頭怦怦亂跳，頰上更是燒得厲害。
    眼角餘光瞥去，隻見那沈歸舟與林見煙皆立於一旁，神色古怪地瞧著，她心中更是又羞又窘，暗道：
    “這呆子！大家都還在旁邊看著，他關心人，也不知道看一下場合的……”
    她心中雖是這般想，口中卻隻是小聲應道：“我想著來都來了，便盡量多輸送些真元與你，也好教你多用上一陣子。”
    陸沉淵聽罷，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無奈與感動。
    林見煙看了眼二人此時的姿勢，以及說話之間的親昵之感，原來因為誤會而產生的齷齪想法再次冒了出來，俏臉也不由紅了起來。
    “我這是怎麽了？我怎地又在想那些齷齪之事……”
    她心中又羞又惱，如何也克製不住這般荒唐的念頭。
    “定是受那濁流侵蝕，汙了我心神！”
    “對，一定是這樣！”
    少女司使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來，將那琉璃宮燈緊緊抱在懷裏，對著眾人道：
    “時……時候不早了！既、既然陸掌櫃已無大礙，我便先回去了！”
    話音未落，也不等陸沉淵等人反應，她已是頭也不回，奪門而出。
    那背影竟有幾分落荒而逃的狼狽。
    陸沉淵看得一怔，喃喃道：“林姑娘這是怎麽了？”
    上官楚辭亦是露出片刻迷茫，但到底是經曆過現代社會熏陶的，稍一思忖，便已明白過來，不由得暗自好笑：
    “我現在是女扮男裝，而且與陸兄接觸確實稍微親昵了些，她難道是想歪了？”
    她正自出神，卻見那玄衣護衛沈歸舟，瞧了瞧自家郡主那副又羞又窘、卻又未曾掙紮的模樣，再瞧了瞧那少年眼中毫不作偽的關切後，默然片刻，對著二人一抱拳，沉聲道：
    “既是公子已無大礙，老奴便先到門外守著了。”
    “誒，沈叔……”
    上官楚辭剛待開口，卻見沈歸舟身形一晃，已退出了柴房，更順手將那扇破舊的木門，輕輕地帶上了。
    還……還挺貼心的。
    隻是我堂堂大周郡主，你就這般放心，將我與一個少年男子，孤男寡女地擱在一處麽？
    上官楚辭沒忍住在心中吐槽。
    這下房間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上官楚辭隻覺頰上愈發滾燙，輕咳一聲，道：“我……我已無礙了。”
    “隻是你這臂膀，忒也硬了些，硌得我有些疼。”
    陸沉淵聞言一怔，連忙將她扶著坐穩了，卻又忍不住低頭瞧了瞧自家臂膀，納悶道：“會麽？”
    上官楚辭見他這副憨直模樣，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
    “好啦，我沒事了，你快看看你的情況！”
    陸沉淵這才嘿嘿一笑，依言將心神沉入，隻見那片本已黯淡的水墨天地，此刻竟是重又恢複了幾分神采，峰巒之上，墨色流轉，那條濁流大河，亦似安分了許多。
    “多謝楚公子，確是恢複了。”
    上官楚辭微微一笑，提醒道：“可不隻是我的功勞，沒有林司使出力的話，我也無能為力。”
    陸沉淵點頭道：“不錯，還得多謝林姑娘才是。”
    上官楚辭見他如此，心中那份羞意亦淡了，一雙美眸瞧著陸沉淵，忽又問道：
    “你便不好奇，方才我與那位林司使，都看到了什麽？”
    陸沉淵問道：“難道與我所見的心海不同麽？”
    上官楚辭俏皮的哼了一聲，道：“那可太不一樣了，說是八竿子打不著都不為過。”
    “啊？怎會如此，你們到底看到了什麽？”
    上官楚辭沒有保留，將她與林見煙看到的一切全都說了，便是調戲林見煙的話也沒有漏掉。
    陸沉淵聽完她的描述，一下子震驚了：“這還是我所說的心海麽，怎麽會差別這麽大？”
    上官楚辭搖了搖頭，說道：
    “我覺得並不是，你還記得你在心海中看到道殞狀態的你自己手提著個燈籠麽？當時籠中燈火是那妖道魏拙的心火所化，我猜我們去的並不是你的心海，而是那個燈籠。”
    “雖然與想象的不一樣，不過就結果來講，卻是歪打正著。”
    陸沉淵道：“沒想到竟然是這樣，而且按照你的說法，像那樣子的房間還有無數個，甚至還能通過你說的‘電梯’實現上下樓……”
    “如果真是鳥籠的話，這鳥籠該有多大？而且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房間，難道都是用於關押心火的麽？”
    上官楚辭說道：“盡管我與林司使說的是萬千心火，諸般道基，可你的情況，其實我也看不明白。”
    “不過我猜測，既然需要關押的話，等閑心火隻怕不夠格被關進你的鳥籠裏，還得有些特殊性才是，譬如魏拙那般，道殞後被濁流徹底汙染的心火。”
    陸沉淵聽得沒有多少喜悅，更多的是膽戰心驚，問道：“楚公子，我現在愈發迷惑了，我到底是誰，體內的怪物又到底是什麽？”
    上官楚辭忽然想起司徒說過的話。
    他該知道的，早已知道了。
    “或許你已經知道了呢，陸兄，你仔細想想？”
    陸沉淵似是想起了什麽，欲言又止。
    上官楚辭好奇問道：“陸兄可是想到了什麽？”
    陸沉淵看著她，緩緩道：“我前世是罪仙，三千年前，是我一劍斬斷了眾生的通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