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心海變化
字數:7224 加入書籤
客房內,上官楚辭褪下那身月白綢衫,來到房中那早已備好的浴桶之旁,但見桶中熱水蒸騰,水麵之上,飄著一層嫣紅的玫瑰花瓣。
浴桶邊擺著一隻小巧的腳凳。
上官楚辭解下發簪,一頭青絲便如黑色的瀑布般傾瀉而下,直垂至腰際。
平日裏那股子英氣勃勃的意態,此刻盡數化作了繞指的柔情。
而後,她提起纖纖玉足,先是輕盈地踏上那隻腳凳。
旋即探出那隻欺霜賽雪的纖纖玉足,將瑩潤的足尖輕輕點入水中,那些原本慵懶浮於水麵的玫瑰花瓣,在此刻皆是在熱氣蒸騰的水麵上飄動起來,有的落在了附近,輕輕吻著那光滑白皙的肌膚。
上官楚辭似是覺得有些癢,足尖微微一蜷,那花瓣便又如一群受驚的紅蝶,倏然散開,卻依舊戀戀不舍地在四周盤旋。
這番試過水溫,她這才將整個嬌軀,緩緩浸入那溫熱的水中。
水波輕漾,將那花瓣推開,隨著那誘人的胴體的進入,這些花瓣複又聚攏過來,恰到好處地在她胸前那片最動人的春光之上,構築起一道嫣紅的屏障,隻露出線條優美的香肩與那清晰可見的鎖骨。
水汽氤氳之間,她那張本就美貌絕倫的臉龐,此刻更是被蒸得霞生雙頰,眉梢眼角,皆是說不出的柔媚動人,與平日裏那個風流倜儻的楚公子,當真是判若兩人。
她伸出玉臂,以一隻小小的木瓢舀起一捧熱水,自肩頭緩緩淋下。
水珠順著她光潔的肌膚滑落,便如晨露滾過新荷。
忽地,她秀眉微蹙,口中發出一聲極輕的“嘶”聲。
卻是那熱水流過左肩,恰恰刺激到了陸沉淵留下的創口,一股灼痛之感,霎時傳來。
她下意識地便側過頭去,凝眸望向雪白的肩頭。
隻見光滑細膩的肌膚之上,一道齒痕宛然,雖不甚深,然則印痕清晰,在這細膩的皮肉之上,便如白玉微瑕,說不出的觸目驚心。
瞧著這道印痕,她心中沒來由地一蕩,同時回想起他方才在柴房時,看似平靜實則石破天驚的那句話:
“我前世是罪仙,三千年前,是我一劍斬斷了眾生的通天之路。”
這話語,當時聽來已是教人心神俱震,此刻細細回味,那種震撼的感覺甚至還更強烈了幾分。
“若他所言非虛……”
她心中暗忖,“那他前世,豈非是這修行界中,真正翻雲覆覆雨、執掌乾坤的大能人物?”
這等存在的大佬就在身邊的感覺,說實話還挺微妙的……
她想著,指尖不由自主地在那道齒痕上輕輕一撫,隻覺那處肌膚尚自微微發燙,便似那少年留下的氣息,兀自未散。
“那李真人與錢大海,皆稱他為道元之胚,顯是瞧出了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不凡。然則他們又豈能知曉,區區道元之胚四字,又如何能形容他那驚天動地的來曆?”
“朝廷與欽天監,隻言天淵有異,卻對那斬天之人諱莫如深,分明是在刻意隱瞞著什麽。他們究竟在怕什麽?又或者,是在守護著什麽?”
“若是能解開他這樁身世之謎,或許便能窺得這方天地,這三千載道染橫行背後的真正本源。”
這位郡主殿下搖頭一笑,輕聲自語道:
“怕是任誰也想不到,這樁牽動九州氣運、關乎萬世仙途的絕大秘密,竟會係於這麽一個瞧來平平無奇的少年身上……”
……
陸沉淵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周遭已非柴房,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混沌虛空。
自己手中正提著一盞古拙燈籠,其內不斷燃燒著墨色的火焰。
“此處……莫非是我那心海識界?”
他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下自己,卻發現自己還是人類的模樣,並不是那個長滿眼睛的恐怖怪物。
便在此時,眼前的混沌世界忽然震顫了起來,似是要發生一番驚天動地的劇變。
陸沉淵凝神望去,隻見遠處天幕之上,那顆本是孤懸一方的寂寥星辰,此刻竟是光華大盛,其形亦似比先前放大了不少。
他心神為之所奪,定睛再看,於那耀眼星芒的深處,竟隱隱窺見一方瑰麗世界的虛影。
但見無數瓊樓玉宇拔地而起,其勢高聳入雲,通體晶瑩,於夜色中璨若星河。
此般景象,他依稀認得,正是前日神智昏沉之際,於那位楚公子肩頭一咬之時,所見的離奇幻景。
“那應當便是楚公子找師父解夢時所言的夢中之景了……”
“卻是不知,為何會在心海中發生這等變化。”
便在陸沉淵思緒紛湧之際,心海另一端,那座由白骨與陰沉木壘就的孤島,亦起了驚人變化。
但見島上寸草不生之處,竟是以肉眼可見之速,長出一叢叢血色的荊棘。
隻見那些荊棘盤根錯節,其上凝著無數細小的血珠,在無邊黑暗中透著一股妖異的猩紅。
島上若有若無的怨毒之氣,此刻更是凝聚成形,化作一個個麵目模糊的虛影。它們在島上無聲地遊蕩,時而仰天,發出無聲而淒厲的嚎叫,其狀之慘,直教人心中發寒。
“這邪偶所化的孤島,竟也生機勃發……許是我不斷安撫,並以精血喂養之故。”
陸沉淵暗忖,“楚公子曾言,此間萬象,皆是我與旁人羈絆之映照。如今星辰愈亮,孤島愈凶,足見我與他們的牽連,皆是更深了一層。”
他正自出神,忽覺這混沌天地之中,又自生出一樁異變。
隻見那白骨孤島之畔,本是空無一物的虛空之中,竟緩緩浮現出一盞宮燈的虛影。
那宮燈約莫有孤島三成大小,其形製古雅,乃是琉璃為骨,輕紗為麵,正自倒懸於這片混沌天地之間。
燈中並無燭火,卻有無數鵝黃色的光點,便似那夏夜的流螢,在其中盤旋飛舞,聚散不定。
陸沉淵瞧得一怔,不知此物從何而來。
便在此時,那燈中光點似是察覺了他的注視,竟是“呼啦”一下,齊齊向著一處角落裏縮去,聚成一團,瑟瑟發抖,仿佛一個受了驚嚇的膽怯少女,正自尋個僻靜處躲藏。
這般情狀,教陸沉淵看得又是好笑,又是熟悉。
他心中一動,一個念頭已是浮上心頭:
“這宮燈……這光點……莫非竟是那位鎮魔司的林姑娘麽?!”
他如何也未曾料到,不過是萍水相逢,自己竟已將這位少女司使的印記,也納入了這片心海之中。
“她既能顯化於此,想來是因為她曾與楚公子二人進入過我那鳥籠世界……”
盡管他能夠大概猜到原因,但其實還是摸不準什麽人會出現在心海的規律。
還沒等他想明白,忽覺眼前一黑,周遭景物盡皆褪去。
陸沉淵猛地睜開雙眼,下意識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卻還是漆黑一片,不由得稍稍放心。
畢竟上官楚辭與他約好,要他早起,好瞞過其他人的耳目,教他新的道法。
倘使因為做夢耽誤了與上官楚辭的約定,便不太好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隻覺方才那番心海曆險,雖是短短一瞬,卻比與人真刀真槍地鬥上一場,還要耗費心神。
“既然醒了,便不再睡了。免得誤了與楚公子的約定時辰。”
少年翻身坐起,將那榻畔的人偶攬入懷中,自語道:
“一會兒楚公子來了,須得將這番奇景與她分說一番,聽聽她又有何等高見。”
他下意識地側耳傾聽,院外長街之上一片寂靜,唯有遠處傳來幾聲微弱的犬吠,卻未聞那熟悉的打更梆子聲。
不過想來也是,先是發生了修士當街道殞,爾後魚市又有人當場化作人魚,這般風聲鶴唳的光景,誰人還敢於深夜孤身行走於這空寂的長街之上?
陸沉淵雖無更聲可依,然則他自幼跟隨師父浪跡江湖,早已練就了一身觀星察時的本事。
他翻身下榻,來到那破舊的柴房窗前,抬眼望去。
卻見漆黑如墨的夜空上,倒懸著一道幽藍色的天之傷痕。
“倒是沒想到,不僅做那些怪夢,所見天象會發生變化,便是神遊心海,也會看到這道天之痕。”
隻是因為從上官楚辭那邊得知,這天之痕並不是隻有自己能夠看到,而且切切實實存在的奇觀,甚至朝廷還專門設置了欽天監觀星使來觀察天之痕的變化,他此時再看這道幽藍色的痕跡,心中便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思來想去,大概是不真實的感覺。
便是師父說自己前世是仙帝的時候,他也沒有當真過,畢竟這與他經曆的生活相距過於遙遠。
結果今天忽然有人告訴自己,師父並沒有騙自己,隻是以開玩笑的口吻將真相告訴了自己,心情無疑是非常複雜的。
陸沉淵苦笑著搖了搖頭,按下那道天之痕不管,而是去觀察天時。
隻見東方天際,那一片最為濃鬱的黑暗邊緣,已然透出了些微的魚肚白,而那西天之上,一輪殘月斜掛,其形如鉤,其色已由清冷轉為淡白,光華亦不複先前明亮,顯是已近沉落。
“三星在天,殘月已虧……這該是五更天了。”
陸沉淵心中暗忖:“平日裏,我總是要睡到六更天,日頭已然擦亮天邊時,方才起身。今日卻因那心海之夢,竟是早醒了一個時辰。”
“不過既然與楚公子有約在身,如此倒也不錯。”
上官楚辭今天也起得很早,沒讓陸沉淵等多長時間,她便已經來到柴房外敲門。
見到陸沉淵已經醒著等候自己,上官楚辭不由得露出笑容,至少說明確實是將她的話放在心頭上的。
“楚公子,我昨夜入夢後,又進入到我心海之中了。”
“哦?可是有了什麽變化?”
陸沉淵當即將心海的變化,包括星辰與白骨孤島的變化,以及新增加的象征著林姑娘的倒懸燈籠,都簡明扼要的說與了上官楚辭。
這位郡主殿下聽完,心情還是有些複雜的,盡管前世沒少玩帶有好感度係統的養成遊戲,但是充當被提升好感度的一方,卻還是頭一遭,就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聽罷,隻得搖頭感慨道:“陸兄這心海,還真是越來越熱鬧了。”
陸沉淵苦笑道:“楚公子快別笑話我了,我都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子。”
上官楚辭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的說道:
“依照目前來看,要在你心海內留下一席之地,可能是要在因果層麵與你有所聯係。”
陸沉淵想了下,道:“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上官楚辭卻話鋒一轉,說道:“陸兄是說,你在心海中觀察我那星辰,能夠看到另一方世界的虛影了?”
陸沉淵道:“對,實際上我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景色了。”
他將上次因神誌不清而啃咬上官楚辭肩頭時看到的畫麵也說了,並由衷稱讚了上官楚辭夢景的瑰麗與神奇。
上官楚辭聽完秀眉微微蹙起。
一直以來,她最大的疑問便是另一個世界的那些記憶,究竟是真實還是虛構的。
陸沉淵的話並沒有打消她的疑慮,反而加深了她的疑惑。
主要是不確定一點,陸沉淵能夠看到自己前世的世界,是因為同步了自己的意識記憶,還是因為他真的窺探到了那個世界的冰山一角。
如果是後者,便意味著前世的記憶都是真的,而且自己要想回到前世的世界,陸沉淵將會是關鍵。
陸沉淵問道:“楚公子想到了什麽?”
上官楚辭說道:“我在想,如若我們之間的羈絆更深一步,星辰又會發生什麽變化,你會不會從星芒中看到更多的東西,甚至有機會直接接觸……?”
少年聽得微微睜大眼睛,道:“直接接觸?那未免也不可思議了。”
上官楚辭搖頭一笑,說道:“我也隻是猜測而已,不過我其實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陸沉淵奇道:“為什麽?”
上官楚辭卻沒有回答,而是道:“不說這個了,該給陸兄說下準備傳你的攻伐道法了。”
“今天準備要傳你的道法,叫做掌心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