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的燈光灑落在宋潛身上。
    他看著父親的日記，雖然隻有短短的五年，可是幾乎每過個一兩天就會寫一篇，導致這本日記厚厚的，也承載了一個父親的愛。
    要看完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崔熙熙的電話。
    他皺著眉按掉，對方立刻又打來。
    再按掉，又打來。
    如此反複幾次，宋潛的耐心徹底告罄，直接長按電源鍵，關機！世界終於清靜了。
    然而，清靜沒持續多久。
    門鈴響了，急促得像是催命符。
    宋潛煩躁地起身，從貓眼往外一看——果然是崔熙熙！
    她穿著很可愛的居家服，手裏還拎著個袋子，正鍥而不舍地按著門鈴，臉上帶著點委屈和固執。
    宋潛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打開了門。
    “宋潛！你幹嘛關機！”崔熙熙立刻控訴，聲音帶著不滿，“你回家都不跟我說，也不來找我，你什麽意思？”
    但看到他冷沉的臉色，氣勢又弱了幾分，晃了晃手裏的袋子，“……我給你帶了宵夜！排了好久隊呢！”
    濃鬱的香氣從袋子裏飄出來。
    宋潛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確實餓了。
    一路回來，甚至都忘記了吃晚飯。
    他看著崔熙熙帶著點討好和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進來吧。”他側身讓開，語氣依舊沒什麽溫度。
    崔熙熙立刻雀躍，換了鞋溜進來，熟門熟路地把宵夜放在餐桌上打開。
    宋潛也不客氣，坐下就吃。
    味道確實不錯，熱騰騰的食物下肚，驅散了一些疲憊和煩躁。
    崔熙熙沒吃，就坐在他對麵看他吃。
    目光到處亂轉，最後落在了茶幾上一個半開盒子上，旁邊還攤開了許多照片。
    她好奇地站起身，想湊近看看，抬起手就拿起了一張照片。
    “別碰！”宋潛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一種少見的嚴厲。
    崔熙熙嚇了一跳，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隨即委屈地撅起嘴，“我就看看……又不會弄壞！你凶什麽凶！”
    眼圈瞬間就有點紅了。
    宋潛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那是父親留下的為數不多的遺物，他剛才隻是本能地不想別人觸碰。
    他放緩了語氣，解釋道：“那是我爸的東西，照片很舊了，怕弄壞。”
    崔熙熙的委屈勁兒還沒下去，但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仔細看了看那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男人，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笑容有些拘謹，但眼神溫和。
    “這是你爸爸和你小時候？”崔熙熙輕聲問。
    “嗯。”宋潛應了一聲，繼續吃著粥。
    崔熙熙也知道他爸是怎麽死的，現在倒是沒有去說什麽了，反而理解。
    看著這一張溫馨的照片，她突然覺得自己過的還是很幸福了，要不是犧牲了宋潛的幸福，那自己也沒有現在的一切。
    “照片這樣放著會氧化的，時間久了顏色都沒了。”
    崔熙熙指著照片邊緣已經有些發白的痕跡，“你交給我吧，我認識一個專門做老照片修複和過塑的師傅，手藝特別好！保證給你弄得跟新的一樣，還能保存很久很久！”
    宋潛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看了看那張承載著父子記憶的照片，又看了看崔熙熙認真的眼神。
    修複……保存？他確實沒想過這些。
    “……行。”他最終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包在我身上！”崔熙熙立刻眉開眼笑，他總算是沒有拒絕自己了。
    自己還是很有用處的嘛！
    吃完宵夜，宋潛起身收拾碗筷。
    崔熙熙卻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神迷蒙地看向宋潛，然後指了指樓上，
    “好困啊……我借你的寶地睡一覺哦，我在家裏睡不好，這兩天都一直在做噩夢。”
    她嘟囔著，徑直上樓了。
    宋潛趕緊跟上去，“你自己有家不住，住我這裏幹嘛？孤男寡女的，你讓我的名聲怎麽辦？”
    崔熙熙卻不理會，到了宋潛的房間裏，她走到床邊掀開被子一角，竟然就這麽躺了下去，還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裏蹭了蹭，
    “唔……你這床墊好軟好舒服……我今晚就睡這兒了！”
    宋潛：“……？！”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崔熙熙！你給我起來！開開玩笑得了，你不能睡這裏！”
    “不要！”崔熙熙把被子裹緊，隻露出一雙眼睛，帶著點耍賴，“這麽晚了，我已經很累了……我就在這裏湊合一晚嘛！就一晚！”
    “我可以特意給你送了吃的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知道什麽叫做吃人嘴軟嗎？”
    “夜宵就當是我給你的過夜費了！”
    “不行！立刻起來！”宋潛語氣強硬。
    “我不！”崔熙熙索性把頭也蒙進被子裏，“有本事你把我拖出去！你敢碰我我就喊非禮！”
    宋潛被她這無賴行徑氣得額頭青筋直跳！
    他看了看時間，確實很晚了，崔家人估計都睡了。
    打電話過去的話，想到謝蓮那憂心忡忡的樣子，想到崔熙熙那該死的PTSD，再想到她可能因此鬧得更厲害，到時候人盡皆知，被說閑話……
    宋潛隻覺得一陣深深的無力感，他不能硬著來，隻能說服崔熙熙自己走。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冷冷道：“這是崔雪顏買的床墊，你確定要睡？”
    被子裏的人影明顯僵了一下。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然後，崔熙熙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倔強，“……那又怎麽樣？我睡她買的床墊，又不是睡她的男人！有什麽不可以！我跟她說！”
    說完，她似乎真的摸出手機，在被窩裏按了幾下，然後又沒了動靜。
    宋潛看著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太陽穴突突地疼。
    他懶得再跟她糾纏，也不想深究她到底有沒有給崔雪顏發信息。
    他認命地轉身，然後去了另外一個房間，好在別墅大，想睡哪裏睡哪裏。
    他重重地關上門，反鎖。
    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