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別墅裏一片寂靜。
    柳文茵早已在客房沉沉睡去。
    客廳裏，隻亮著一盞落地燈，昏黃的光線勾勒出崔雪顏獨自坐在沙發上的清冷身影。
    她手裏捧著一本書，卻許久沒有翻動一頁，目光落在虛空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牆上的掛鍾指針悄無聲息地滑過十點。
    劉桂芬端著一碗溫熱的湯從廚房出來，輕輕放在崔雪顏麵前的茶幾上。
    “大小姐，喝點湯吧，養養胃。都這麽晚了…您別等了，早點休息吧。”
    她看著崔雪顏沉靜的側臉，心裏忍不住嘀咕。
    這宋先生怎麽回事？這麽晚還不回來？而且最近…他和二小姐走得也太近了點吧？大小姐雖然什麽都不說，但她能感覺到兩人之間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氣氛。
    難道…吵架了？要分手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小姐…我看二小姐她…好像特別喜歡找宋先生玩？這…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作為被崔雪顏安排在這裏的人，她真心為崔雪顏擔憂。
    崔雪顏端起湯碗，“熙熙的創傷應激還沒好，情緒不太穩定，依賴性強些也正常。等她徹底好了，就沒事了。”
    她的解釋合情合理，仿佛崔熙熙對宋潛的糾纏，真的隻是病態依賴。
    “哎，那您…也早點休息。”
    劉桂芬聽她這麽說，隻能感慨大小姐真是體麵人，但也不好再多嘴，便默默退下了。
    客廳裏又隻剩下崔雪顏一人。
    她拿起手機，屏幕亮起，映入眼簾的，是崔熙熙不久前發的朋友圈。
    照片裏，崔熙熙笑容燦爛，舉著剛做完的美甲對著鏡頭，背景是電影院模糊的光影。
    而照片的角落，宋潛的身影清晰可見，他微微側著頭，似乎在看著屏幕。
    配文：【抓壯丁的一天~看電影做美甲，專屬保鏢兼苦力get√！[調皮][調皮]】
    時間顯示是晚上8點多鍾。
    崔雪顏的指尖在屏幕上輕輕劃過，眼神沉靜，看不出喜怒。
    她熄了屏幕，放下那本書上了樓。
    接近十一點，玄關終於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宋先生回來了？”劉桂芬聽到動靜，從保姆房探出頭來。
    “嗯，劉姨，還沒睡？”宋潛換了鞋。
    劉桂芬走過來，壓低聲音道：“大小姐一直在客廳等你回來，等到十點多才上樓去休息的。”
    她看著宋潛，眼神裏帶著關切，“大小姐她性子是冷了點，話也少，什麽都不愛說，但我看得出來，她心裏是在意你的。就是她這性子容易吃虧，什麽事都悶在心裏……”
    “你啊，千萬不要跟大小姐生疏了，我看你們是很合適的。”
    宋潛聽著劉姨的話，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苦澀難言。
    他隻能露出一個無奈又疲憊的苦笑：“劉姨……謝謝你的提醒，早點休息。”
    他無法解釋，也無法辯駁。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上樓，輕輕推開臥室的門。
    房間裏隻開著一盞昏暗的床頭燈。
    崔雪顏已經躺在了床上——是他的床上，不是她自己的客房。
    她似乎剛洗過澡不久，穿著一身絲質的睡裙，墨色的長發散落在枕畔，素淨的臉龐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清麗，褪去了平日的銳利鋒芒，有種驚心動魄的純淨美感。
    她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但宋潛知道，她肯定醒著。
    空氣中彌漫著她身上特有的、清冽又帶著一絲甜暖的幽香，若有似無地縈繞著他。
    宋潛沉默地走進浴室衝了個澡。
    他換上幹淨的睡衣，走到床邊，掀開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躺了進去，盡量不驚動她。
    兩人背對著背，中間隔著一段距離，像隔著一條無形的鴻溝。
    房間裏靜得隻剩下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氣仿佛凝固了。
    “你喜歡熙熙嗎？”
    崔雪顏清冷的聲音突然在寂靜中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仿佛隻是問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問題。
    宋潛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斬釘截鐵地回答：“不喜歡。”
    身後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像是某種意料之中的確認。
    接著，崔雪顏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篤定，“其實，你跟熙熙在深市那天晚上，什麽都沒發生。”
    宋潛猛地轉過身，難以置信地看著崔雪顏在昏暗光線中依舊完美的側臉輪廓，“你…你怎麽知道？！”
    連他自己都無法完全確定的事情，她憑什麽這麽肯定？！
    崔雪顏也緩緩轉過身，到了他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溫熱的、帶著她獨特馨香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廓，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隻有兩人才能懂的、難以言喻的親密和揶揄。
    轟——！
    一股巨大的熱流瞬間湧上宋潛的臉頰和耳朵！
    她、她竟然是通過這個判斷的？！
    “你知道？！那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宋潛壓低聲音質問。
    崔雪顏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她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宋潛的胸口，“誰讓你動不動就想結束？翅膀硬了，心思也野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掌控感，“讓你多撲騰兩下，享受享受自由，不好嗎？”
    宋潛被她點得心頭發顫，抓住她作亂的手指，急切地辯解：“我沒有！我沒有想過結束！當時，我隻是心情不好，鑽了牛角尖……”
    崔雪顏任由他抓著自己的手，沒有掙脫，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你最近跟熙熙走得近，是為了你生母的事情。”
    “熙熙那丫頭，為了幫你查這件事，一個人莽撞地跑到深市去，對吧？”
    宋潛沉默地點點頭。
    “這傻丫頭。”崔雪顏的語氣帶著一絲無奈，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包容，“做事沒章法，咋咋呼呼，不僅效率低下，還容易橫生枝節。”
    “這種事，你應該直接來找我。崔家的資源和信息渠道，遠不是她一個小丫頭能比的。你母親的線索，我這邊能更快、更穩妥地幫你找到。”
    突然，她又故意說，“宋潛弟弟，如果你誠心求我，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