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又過去一周。
    到了周五，
    崔雪顏是早上6點鍾落地的，到家正好是7點鍾。
    劉桂芬在院子掃地，看到崔雪顏進來，趕緊露出了笑容，“大小姐……少爺還沒起床呢，我現在去準備早餐……”
    “不用，我們出去吃。”崔雪顏淡淡一笑，“他這幾天休息的還好嗎？”
    “應該是挺好的，挺精神的啊。”
    崔雪顏把行李放在玄關處，換了拖鞋直接上了二樓。
    輕輕地推開房門，看到宋潛正睡得四仰八叉的，似乎有些熱，所以被子都掉在地上了。
    她忍不住勾唇，輕輕地走過去，在床邊彎腰盯著他的臉，然後抬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宋潛睡的正香，突然就感覺有呼吸閉塞，還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臉上掃過去，癢癢的。
    他的眼皮掀開一條縫，看到正是一隻手捏著自己的鼻子，
    還有長長的頭發在自己眼皮上掃過。
    再仔細一看，頭頂上看著自己笑的人，竟然是崔雪顏。
    窗外的陽光灑落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美麗的輪廓，舒展的姿勢也顯得她身材纖細高挑，比例極好。
    要不是清醒了幾分，宋潛都要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雪顏姐，你回來這麽早？……幾點了啊？”
    “你猜呢？”崔雪顏摸了摸他的頭發，有些刺撓，癢癢的，摸起來還挺舒服的，昨天他說去剪頭發了，竟然剪的這麽短。
    “中午了？”
    崔雪顏坐在床邊，“現在才早上7點多而已。”
    宋潛撐著胳膊起來，“你肚子餓不餓？我給你去煮麵條吃。”
    “不用，我們出去吃吧。”
    清晨的陽光帶著暖意。
    崔雪顏難得有空跟宋潛早上出去，就拉著還有些睡眼惺忪的人，開車來到了距離別墅區不算太遠、卻仿佛的一個老菜市場外圍。
    道路兩旁擠滿了各式各樣的早餐攤點，簡陋的塑料桌椅隨意地擺在人行道邊，甚至延伸到馬路的邊緣。
    剛出爐的油條在翻滾的油鍋裏滋滋作響，大鐵鍋裏熬煮著濃稠的小米粥，蒸籠疊得老高……
    宋潛有些懵圈，“這附近還有這種地方啊？我都不知道。”
    “早知道就不用天天買別墅門口難吃的預製早餐了。”
    “想吃什麽？”崔雪顏笑著看了他一眼。
    今天的崔雪顏穿了一身米色裙子，烏黑的長發隨意挽起，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她容貌美麗絕倫，氣質清冷脫俗，與這嘈雜喧鬧、略顯油膩的環境格格不入。
    “我請你。”
    她難得看到宋潛開心放鬆，所以，即便是來菜市場也是願意的。
    “我請客，哪能讓你請客啊？”
    宋潛拉著她走到一個支著大遮陽傘的包子鋪前。
    傘下幾張矮小的塑料桌旁已經坐了不少人。
    “老板，兩籠小籠包，兩碗小米粥，再來碟鹹菜。”
    “好嘞！稍等啊！”老板娘嗓門洪亮，手腳麻利。
    兩人在角落一張空著的小桌旁坐下。
    凳子很矮，桌子也小，崔雪顏優雅地並攏雙腿側坐，姿態依舊無可挑剔，隻是在這矮小的桌椅間，顯得有些局促又可愛。
    宋潛語氣輕鬆，“你今天怎麽想著叫我來這裏吃早飯？你特意這麽早回國，不會就是為了跟我出來吃這些吧？”
    “你想多了。”崔雪顏撇開眼神，“湊巧罷了。”
    不過很多事，也不是那麽湊巧的。
    譬如說，她確實是特意的。
    隻不過，說的太多，總覺得會讓對方有心理負擔。
    熱騰騰的小籠包很快端了上來。
    宋潛夾起一個包子，小心地咬開一個小口，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
    這熟悉的味道，瞬間將他拉回了遙遠的童年。
    “小時候…”他看著碗裏漂浮著米油的小米粥，眼神有些飄遠，聲音也輕柔了許多，“…最開心的事，就是偶爾我爸，帶我來這種路邊攤吃包子。”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溫暖的、帶著追憶的笑意：“我爸總是把他包子裏的肉餡，用筷子夾給我，其實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但是這件事卻記得很深。”
    “可能是包子很好吃吧。”
    他的聲音很平靜。
    陽光透過遮陽傘的縫隙落在他臉上，勾勒出他此刻柔和而帶著一絲悵惘的側臉。
    崔雪顏靜靜地聽著，看著他臉上那抹追憶的笑容，心尖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她沒有說話，隻是拿起筷子，將自己麵前一個小籠包裏的肉餡，完整地夾了出來，然後，非常自然地放到了宋潛的碗裏。
    宋潛正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看著碗裏突然多出來的一團粉嫩肉餡，愣了一下，抬頭看向崔雪顏。
    崔雪顏也正看著他，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眼眸裏，此刻盛滿了前所未有的、毫不掩飾的柔軟和憐惜。
    她的眼神專注而溫柔，仿佛穿越了時光，看到了那個在矮桌旁、眼巴巴等著父親把肉餡夾到自己碗裏的小男孩。
    宋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心裏又暖又澀，“喂，崔雪顏，你幹嘛？別占我便宜啊，還想當我爹了？”
    崔雪顏沒有笑。她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我隻是在想…”
    “…如果能早點找到你就好了，小潛。”
    他肯定吃了很多很多苦吧？
    才會覺得吃到這點肉餡，就是難得的幸福。
    宋潛的心猛地一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姐姐眼裏，你永遠都是那個可愛的小朋友。”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宋潛心底激蕩起層層漣漪。
    他低下頭，夾起碗裏那塊她給的肉餡，放進嘴裏，慢慢地咀嚼著。
    “說的好像是你見過我一樣。”
    “當然了。”崔雪顏淡淡的笑了笑，“你或許不記得了，第一次見你，你哭的好傷心，也是……剛失去父親肯定心裏很難過，很多孩子5歲時並不懂分別，但是你似乎要聰慧一些。”
    “後來再見你，你在崔家，跟在熙熙身邊，很沉默，很可憐。”
    “第三次見你，在墓地，你哭的很傷心，我本以為……你不會那麽傷心的。”
    宋潛愣了一下，想說什麽，可是她說的內容有點多了。
    等過了半晌，他才說，“我沒有在墓地哭的很傷心，那次……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