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星月頭疼不已。
    暗鳳怎麽不知道藏起來呢？這事兒可不好解釋了。
    “婆婆，是我的錯！”
    這時候就得做小伏低裝可憐了，這還是蘇婆婆教的呢。
    “您看我這肚子，大的不像話，也不知道肚子裏是幾個崽子，懷的太多，每天累的我都不想動彈……”
    “這就算了，我聽說懷的多容易生不出來，我要是生不出來，我還能活嗎？”
    趙星月擦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
    趙家人一下子心酸不已，趙星月每天樂嗬嗬的，還安慰她們不讓她們擔心，哪成想她什麽都懂。
    可事已至此，總不能把肚子割開把孩子拿出來吧？
    孩子是拿不出來的，所以這個險不冒也不行。
    “胡說，有婆婆呢，還能讓你死！”
    蘇婆婆的嗓子沙啞的不行，趙星月趕緊又把糖水遞了過去。
    “我的人聽說安陽府有個很厲害的接生嬤嬤，這才去請，哪成想她是個笨蛋不但不會請，還把婆婆給帶來了……”
    “不過還能再見到婆婆，我就沒有遺憾了！”
    趙星月的大腦袋紮到蘇婆婆的懷裏嗚嗚的哭，差點兒把蘇婆婆給拱到炕底下去。
    雖然是個假哭，但趙家人都抹起了眼淚，尤其是趙鵬飛，都快抽過去了。
    “都停！”
    “人現在不是還沒事兒嗎？老婆子什麽樣的胎沒接過？有我在，你們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再哭可就不吉利了！”
    蘇婆婆現在渾身沒力氣，要是有勁兒她得挨個罵一遍，晦氣！
    麥冬以最快的速度給蘇婆婆熬好了粥，一碗粥下肚，蘇婆婆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你們都回去吧，讓婆婆早點睡！”
    趙星月心裏挺不是滋味兒的，讓蘇婆婆受苦了。
    “屋頂子都破了，還能睡嗎？”
    “去那邊院子裏吧！”
    趙母給蘇婆婆收拾了幾件衣服，幸虧蘇婆婆的身量跟她家老太太差不多。
    “別挪動她們了，讓大魚他們去堵上點兒……”
    大魚他們已經在修整屋頂了，不過他們的動作很輕。
    趙星月抬頭看了一眼越來越小的洞，琢磨著就該把暗鳳塞那！
    很快，趙星月的屋子裏徹底安靜了下來，就剩下蘇婆婆和趙星月兩個人了。
    “婆婆，對不起……”
    趙星月鼻音很重，她確實挺過意不去的，暗鳳大約是綁錯人了。
    “還算你個死丫頭有良心！”
    “不過你的人挺厲害的，她沒綁錯人，婆婆當年確實是大越最厲害的接生嬤嬤！”
    還是宮裏的！
    “怎麽可能？婆婆你啥時候給人家接生過啊？咱們鎮上李家的媳婦就是難產死的！”
    趙星月不信。
    蘇婆婆要是很厲害的接生婆婆，她能看著李家媳婦死？
    “李家為富不仁，他家那二媳婦最不是個東西，要不是她，二狗子也不會家破人亡！”
    蘇婆婆冷哼，趙星月太小，什麽都不知道。
    “二狗？二狗家家破人亡跟李家有關係？”
    二狗不是生來就是個小乞丐？
    “李家那媳婦一手造成的！”
    “那年你還小，二狗娘要生，二狗爹出去請人接生，結果碰上了李家馬車！”
    車上坐的就是那位二夫人。
    二狗爹躲了又躲都沒躲過去。
    那位二夫人非說二狗子爹要對她圖謀不軌，二狗爹怎麽解釋都沒用。
    很多人給求情，但那夫人不依不饒，愣是把二狗爹給活活打死了。
    二狗娘知道消息一口氣沒上來也死了。
    蘇婆婆本來在人群中看熱鬧，但她還是不忍心，悄悄的把二狗從他娘的肚子裏掏了出來。
    準確的說，二狗子是個屍生子，但蘇婆婆跟誰都沒說過。
    “她那麽壞？死了活該！”
    趙星月還真沒聽說過，她隻隱約記得李家的二媳婦生孩子難產，一屍兩命，死的很慘。
    “我跟你說個故事吧！”
    蘇婆婆望著柔和的夜明珠，這種成色的夜明珠宮裏都不常見，沒想到小胖妞這裏卻有。
    “說什麽故事？”
    “我的故事！”
    蘇婆婆難得沒罵人。
    趙星月也不多問，靜靜的聽著，不過她的大胖手始終拉著蘇婆婆枯瘦的手，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的力氣傳給蘇婆婆一些。
    蘇秀姝，生於京城，祖母和母親都是給人接生的。
    她十幾歲就得了祖母和母親的真傳，但家有祖訓，未生育前，不許給別人接生。
    蘇家在京城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小有家資。
    蘇秀姝是獨生女兒，十四歲議親，十六歲嫁給了對門胡家的小兒子。
    十八歲，蘇秀姝生下嫡長子，也正式開始了她的職業生涯。
    祖母和母親常勸她藏拙，可她年輕氣傲，非要闖出點名堂。
    名堂確實闖出來了，找她接生的越來越多，她的身價也越來越貴，後來幹脆隻接大戶人家的生意。
    大戶人家隱私多，慢慢地她也覺得心累，打算過幾年攢下點家產就退出這一行，好好在家相夫教子。
    可人的命運往往存在太多變數。
    也不知道哪個貴人把她舉薦給了宮裏。
    兒子三歲，宮裏來了一頂小轎，說宮裏有請。
    她本不想跟宮中產生糾葛，但她男人激動的什麽都應了下來。
    出嫁從夫，蘇秀姝沒辦法，硬著頭皮進了宮。
    不過她挺幸運的，憑借一身本事挽救了宮中貴人的命。
    宮中的賞賜如流水，她男人的心也受到了深深地刺激，不再滿足於平靜的生活。
    可以說整個人都飄了。
    勸不住，蘇秀姝幹脆就放任不管了，她一心都撲到兒子身上。
    從宮中回來後找她接生的貴人更多了，但她的心卻越來越不安。
    果然，不過半年時間，宮中又來了人。
    這次不是讓她進宮接生，而是要讓她去宮中做皇家禦用的接生嬤嬤。
    稚子年幼，她怎麽舍得？
    可他男人已經得了失心瘋，非說這是光耀門楣的大事。
    她也知道很難推脫，皇家一句話就能定她們一家的生死，她逃不掉的。
    就這樣，她被一個月十兩月銀招進了皇宮。
    十兩，對於普通人家來說確實是一筆不少的收入，但對於她來說卻太少了。
    每次接生，大戶人家的打賞最低也是五十兩，可她又有什麽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