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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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匯豐樓,雅間內。
    張凱捏著酒杯,望著顧家生離去的方向,臉色在燈光下顯得有些陰晴不定。陳國棟歎了口氣,重新坐下,悶頭喝了一杯酒。
    徒留一桌殘羹冷炙,映照著滿室無聲的失落與不甘。
    然而這壓抑的沉默並未持續太久。
    “呸!”
    王之奇猛地將酒杯頓在桌上,發出一聲刺耳的脆響。他臉上那點強裝的笑意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憤懣。
    “什麽玩意!還真當自己是個角兒了?當年在軍校,要不是……”
    “之奇!”
    李鑫趕緊拉了他一把,但自己的臉色也鐵青得難看,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怨毒。
    “小聲點!人家現在是堂堂少將師長,校長跟前的紅人,可謂是‘當紅炸子雞’咱們這些上尉參謀、連長,算個屁!人家現在闊綽了,瞧不上咱們咯!”
    “瞧不上?”
    方孝宏冷笑一聲,聲音不高,卻字字帶刺。
    “我看是怕咱們這些老同學去了,搶了他的風頭,礙了他的眼吧!顧振國!哼,好大的官威!這一頓飯吃下來,滑得像泥鰍,半點口風不露!真當咱們是叫花子打發呢?”
    丁少邦更是氣得臉色發白,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聲音尖利。
    “就是!擺什麽臭架子!同窗一場,這點麵子都不給?咱們是去給他賣命,又不是去分他的家產!他那榮6師是金子打的?塞幾個人進去怎麽了?他顧振國能有今天,還不是仗著自己是校長同鄉嘛!真以為是自己本事通天了?什麽玩意!”
    咒罵聲像開了閘的洪水,在顧家生離開後徹底爆發出來。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剛才宴席上積壓的憋屈、失望、嫉妒和憤恨,一股腦兒傾瀉出來。
    話語越來越難聽,從顧家生的“忘恩負義”、“小人得誌”,到質疑他的能力“不過是命好”、“仗著浙江人的身份”,甚至開始惡意揣測他“肯定吃了空餉”、“部隊裏塞滿了關係戶才不敢要咱們”。雅間裏充斥著刻薄的低語和酒杯重重磕碰桌麵的聲音,與之前的刻意奉承形成了極其諷刺的對比。
    張凱和陳國棟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並未出聲阻止,隻是沉默地喝著酒。王之奇等人的咒罵雖然難聽,卻也多少發泄了他們心中同樣的鬱結,隻是他們倆城府更深。
    漸漸的,眾人罵得口幹舌燥,胸中的惡氣似乎也隨著惡毒的言語宣泄了大半。王之奇喘著粗氣,抓起外套,恨恨道:
    “他媽的!熱臉貼冷屁股!老子不伺候了!告辭!”
    說罷,也不看其他人,氣衝衝地拉開椅子就往外走。
    “走了走了!晦氣!”
    李鑫也站起身,臉色依舊難看。
    “哼,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就不信離了他顧振國,老子還升不上去了!”
    方孝宏也跟著站起來。
    丁少邦最後起身,陰著臉對張凱、陳國棟拱了拱手。
    “張兄,陳兄,今日之事..........哎.......兄弟我也先走一步。”
    語氣裏也帶著明顯的不甘和遷怒。
    轉眼間,剛才還“同心戮力”的同窗們,便帶著滿腹怨氣,憤憤不平地作鳥獸散。雅間裏瞬間空蕩下來,隻剩下張凱和陳國棟兩人,以及滿桌狼藉和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怨毒氣息。
    門被最後離開的丁少邦帶上。隔絕了外麵的喧囂,雅間裏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
    陳國棟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啜飲著,打破了沉默,聲音低沉而清晰。
    “鼎語兄,看到了吧?這顧振國……果然跟以前不一樣了。”
    張凱沒有立刻接話,手指摩挲著酒杯,眼神幽深。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不甘心的執拗。
    “是啊,不一樣了。圓滑了,深沉了,架子也端得十足十。”
    說完猛地一仰頭,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重重放下。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他眼中燃燒著近乎偏執的光芒,但那光芒深處,是壓抑已久的、屬於軍人的滾燙熱血和不甘。他一字一句,聲音低沉卻蘊含著力量。
    “金誠所至,金石為開!我就不信,這世上真有油鹽不進的主兒!老子豁出去一切才混到個少校,看著弟兄們一個個倒在小鬼子的屠刀下,我不甘心!”
    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聲音裏帶上了一種近乎悲憤的嘶啞:
    “小鬼子在咱們的土地上燒殺搶掠,橫行無忌!真當我華夏無人嗎?我張凱也是中央軍校第十期正兒八經的步兵科出身!練就了滿身的本事,我隻想痛痛快快的殺鬼子,想帶著弟兄們真刀真槍地跟小鬼子幹!哪怕馬革裹屍。”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眼神灼灼地盯著陳國棟,那份渴望戰鬥、渴望報國的赤誠,與他向上爬的野心奇異地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大而執拗的驅動力。
    “這榮6師,是校長看重的精銳,是插向鬼子心窩的尖刀!隻有在這種地方,才能最快地殺敵,才能立下真正的功勳!這門檻,我張凱,非踏進去不可!為了自己,也為了……把這群畜生趕出華夏去!”
    陳國棟看著張凱眼中那團混合著野心、憋屈與滾燙戰意的火焰,沉默片刻。又一口幹了杯中酒,終是褪去了平日的算計,流露出一種同樣深沉而銳利的鋒芒。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鼎語兄說的,又何嚐不是我的心裏話。”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牆壁,看到了硝煙彌漫的前線。
    “我是炮兵科畢業的。我的炮,本該在戰場上怒吼,撕碎小鬼子的工事和戰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訓練場上打打靶子,或者……給某些老爺的部隊做做樣子。”
    他自嘲地笑了笑,隨即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顧振國瞧不上我們?覺得我們隻會鑽營?那我們就讓他看看!我們不是隻會搖尾乞憐的廢物!我們跟他一樣,是喝過墨水、練過真本事的軍校生!是憋著一股勁,想跟小鬼子拚個你死我活的華夏軍人!榮6師需要能打仗的軍官,需要能撕開鬼子防線的炮火!憑什麽就不能是我們?”
    陳國棟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對自身價值的篤定。他看向張凱,那笑容裏,少了幾分算計,多了幾分同仇敵愾的共鳴和一種軍人特有的、渴望證明自己的驕傲。
    “金石為開……不隻是為了攀附他顧振國的高枝,更是為了我們自己,為了能有一個真正施展抱負、報效國家的戰場!”
    張凱重重地點頭,眼中那份偏執的光芒,此刻被陳國棟的話語徹底點燃,化為更加熾熱、也更加純粹的鬥誌。他拿起酒壺,將兩人的空杯再次斟滿。
    兩隻酒杯在空中輕輕一碰,發出清脆而有力的“叮”聲,仿佛金鐵交鳴。
    “那就……金石為開!為了殺敵!也為了……功名!”
    兩人異口同聲,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和軍人特有的血性。他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滑入喉中,如同點燃了引信,讓胸中那團名為“報國”與“證明”的火焰,熊熊燃燒起來!
    空蕩的雅間裏,隻剩下杯底殘留的酒漬,映照著兩張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深沉、執著,卻又燃燒著軍人熱血與不屈意誌的麵孔。
    一場宴席結束了,另一場無聲的角力,以及一場他們心中渴望的、鐵與血的征程,才剛剛開始。
    承諾已履行,然天色尚早!
    鍵盤冒火星,靈感欲爆棚!
    欲再肝二章,權當做存稿!
    明日摸魚時,再反手甩出!
    機智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