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軍,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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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你的騎兵團,明天天不亮就給老子動身!”
程遠的語氣裏透著一股子狠辣。
“我要你部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把路上所有不該有的眼睛、耳朵,全給老子掃幹淨了。動靜要小,能不動槍就盡量不要弄出動靜來。老子要的是他娘的‘鬼影無蹤’!明白嗎?”
“明白!師座您就瞧好吧!”
馬烽霖立馬應聲回答。
“全都給老子聽好了!”
程遠猛地提高嗓門。
“這次可不是尋常的調動,這一回,是老子的四哥回來了!他回來,就是要帶咱們幹一票驚天動地的大買賣,把你們在晉城休整這一年憋的勁、攢的膘,全他娘的給老子轉化成殺氣!到了長沙……誰要是敢在四哥麵前,在友軍麵前,給老子、給第五軍丟人了……”
他冷笑一聲,沒把話說完,但眼裏閃過的凶光,卻比任何懲罰都更有力度。
在座的哪個不清楚程二少的狗熊脾氣?這可是個說到做到的主。
無需更多動員,在座的一眾團長們全都呼吸粗重起來,眼裏燃起和馬烽霖一樣的火焰。那不是恐懼,那是壓抑太久後噴湧而出的渴望。
程遠看著這群摩拳擦掌的部下們,心中因顧家生回歸而爆發的激動,漸漸沉澱下來。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地圖上的“長沙”二字。
…………
會議繼續進行,參謀長開始部署具體的行軍序列與偽裝方案。但所有人的心氣,都已被程遠那番混合著兄弟情義與戰鬥渴望的話語徹底點燃了。
當馬烽霖走出師部時,天色已近黃昏。
他翻身上馬,卻沒有立刻回團部,而是獨自來到晉城城牆之上。望著城外那連綿的山脈,這個粗豪的漢子眼中,難得地流露出一絲複雜。
“二弟!”
榮六師參謀長湯元銳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
“想啥呢?”
馬烽霖沉默片刻,忽然咧嘴一笑:
“大哥,我有一個預感……咱們這次南下,怕是再也回不來這晉城了,我想再多看看這晉地的山山水水。”
湯元銳一愣:
“二弟,你……”
“我開玩笑的!”
馬烽霖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湯元銳的肩膀。
“大哥!老子這條命,早他娘賺夠了,這次去長沙,非得再多宰幾個東洋矮騾子不可!”
他回過頭,望向遠方的山林,吼聲如雷:
“小豆子……傳令全團!今晚加餐,牛肉罐頭管飽..........明天一早,隨老子南下……幹東洋矮騾子去!”
…………
同樣的場景,正在晉東南各地第五軍的駐地上不斷上演著。
這支在華北戰場威名赫赫的百戰雄師,此刻就如同被喚醒的巨獸,開始悄無聲息地收縮利爪,準備進行一次跨越千裏的致命撲擊。
他們的目標,正是長沙!
一場規模空前、卻力求“無形”的千裏大遷回,就此拉開了序幕。
晉城及周邊,第五軍各駐地白日裏依然軍旗招展,操練口號此起彼伏,番號依舊是“第五軍”。然而,這已是中央軍第93軍偽裝的。第93軍在接替防務後,甚至主動對日偽幾個小型據點發起了襲擾作戰。
一時間,晉東南的日偽軍被頻繁調動起來,視線也被第93軍的這一輪攻勢牢牢吸引住。
而真正的第五軍近十二萬精銳,卻已“消失”在華北的山水之間。
全軍以營、團為單位,在無線電靜默中化整為零,分頭南下。
李天翔的第100師,將重武器拆解藏入貨箱,士兵脫下軍裝,混入南遷的難民與商隊,沿鄉間小道南移。
廖林奇的第58師,利用一戰區與五戰區之間的調防文書作掩護,將全師拆分成數十個“補充團”、“保安團”,打著雜牌軍的旗號,公然向第五戰區方向移動。
最艱巨的任務屬於快速縱隊。廖耀廂命人將坦克、裝甲車的車身用木頭和帆布偽裝成貨車模樣,與拆卸的重炮一起,分散編入數支龐大的“軍用物資運輸隊”。
榮六師則作為這支隊伍的觸角與屏障,以馬烽霖的騎兵團為先鋒,專揀荒山野嶺、古道小徑,晝伏夜出。
他們以冷兵器和小股突襲的方式,悄無聲息地“抹掉”龐大軍陣行軍路線兩側一切可能的眼線,為身後的大部隊掃清出一片“信息的盲區”。
第五軍各部從晉城、陽城等地出發,向西南滲透,於夜色掩護下,在垣曲至澠池間日軍控製薄弱處秘密渡過黃河天險。
渡河後,部隊立即分散潛入中條山—崤山一帶的複雜山地,這裏是第一戰區的遊擊區,黃河天險有效屏蔽了來自華北日軍的耳目。
在出山後,部隊先是在嵩縣一帶進行短暫的休整,隨即以最快的速度、采取多路並進方式,悄無聲息的穿過了相對平坦卻布滿危險的豫中平原。
隨後在豫南的泌陽一帶,秘密進入第五戰區的防區,並在此獲得了李棕人將軍派出的接應部隊的補給。
隨後,全軍折向西南,沿桐柏山—大洪山南下。最終,第五軍十二萬餘人於1941年12月5日成功完成這次戰略大迂回,如幽靈般悄然匯入湘鄂贛邊界的幕阜山區,完成了全軍的隱蔽集結。
…………
長沙城內,第五軍臨時軍部。
當副軍長郭翼雲、參謀長張定邦、榮六師師長程遠、第100師師長李天翔、第58師師長廖林奇、快速縱隊縱隊長廖耀廂等人魚貫而入見到顧家生時。
所有人都沒有過多的言語。
下一刻,所有麵帶征塵、軍裝沾滿千裏風霜的將領們,幾乎在同一瞬間,腳跟猛的並攏,右手齊額。
“嘩!”
一聲整齊劃一的輕響。手臂舉起的,是分離近一年的時光,是跨越黃河與烽火的千裏征塵,眾人與顧家生的目光交匯一處,沒有寒暄,隻有深切的信任與無需言表的熊熊戰意。
一切,都在這一記沉默的軍禮之中。
禮畢,手臂放下。
程遠站在最前麵,他的胸膛先是劇烈地起伏了一下。臉上的混不吝之色卻在目光觸及顧家生的瞬間,寸寸融化。
他的嘴唇動了動,喉嚨間原本滾動著跨越山河的千言萬語,但到了臨出口之際,卻最終隻衝口而出兩個字:
“四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