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這是富岡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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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慢慢清醒,刺眼的陽光透過窗灑進來,京一沉重的眼皮顫動了幾下,艱難地睜開一道縫隙開始逐漸清晰。
    “咳…”喉嚨幹澀得發癢,輕咳了一聲。
    素白的門半開,清晨微涼的空氣流淌進來,帶著鬆木和泥土特有的氣息。
    室內簡潔到了近乎空曠的程度,深褐色的木質牆壁,沒有任何裝飾,牆角立著一個簡潔的黑漆刀架,自己身下是柔軟幹燥的墊褥,身上蓋著幹淨卻略顯陳舊的深藍色薄被。
    如此日式傳統的和室,不是蝶屋那充滿藥草香和少女氣息,掛著蝴蝶掛飾的房間。
    她試著動了動手指,身體出奇地輕鬆,沒有預想中撕裂般的劇痛,隻是肩胛處還殘留著一絲絲奇怪的、類似於深層肌肉被凍過的僵硬酸脹感。
    她撐著胳膊,一點點坐起身來。
    幾乎在聲音響起的瞬間,靠近門邊、靜立一道身影轉了過來。
    那人背對著門外的光,挺拔的身形穿著深藍色的鬼殺隊製服,外罩那件她昏迷前死命攥住的、半黃綠色相間龜甲紋與緋紅紋錯落拚接而成的羽織。
    光線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垂順的黑色中長發有幾縷滑落額前,遮住了部分神情,卻遮不住那雙投過來的沉靜的藍眸。
    是富岡義勇。
    她掙紮著想坐起來,身體卻還有些發軟。
    義勇見狀,上前一步,伸出手輕輕扶了她一把,掌心的溫度透過衣物傳來,意外地讓人安心。
    這一下動作沒有任何猶豫以及多餘的觸碰感。
    京一借著那股力道坐穩,帶著剛醒來的茫然和殘留的驚悸,環顧著這間陌生的屋子,下意識脫口而出:“這裏是?”聲音還帶著睡醒的沙啞。
    富岡義勇收回了手,順勢將手放回身側。他微垂下眼簾,目光落在京一帶著困惑的臉上,薄唇微啟,吐出的字句和他的人一樣沒什麽溫度,簡潔到了極致的話。
    “富岡邸。”
    那雙冰藍的眸子平靜無波,似乎在陳述一個無需解釋的事實。
    “我…家。”大概是想到“富岡邸”這個詞可能過於簡潔,他又補了兩個字。
    “富岡...”京一眨了眨眼,正想說什麽,卻被義勇接了話頭。
    “富岡義勇,我的名字。”他似乎察覺到她想說什麽,主動報上了姓名,語氣沒有波瀾。
    京一眨了眨眼,徹底懵了。
    她微微歪過頭,抬眼打量眼前這張年輕卻過分冷硬的麵孔,心裏的怪異感更甚。
    義勇先生說話的方式當真是,嗯…獨特?明明看著挺正常的一個人,怎卻又透著一股莫名的認真?
    她定了定神,也報上自己的名字:“穀口京一,我的名字。”
    說完,她似乎覺得需要解釋一下補充道,“謝謝你…照顧我。”
    目光不經意間垂下,落在自己身上蓋著的深藍色薄被下隱約顯露出的衣物上。
    不是自己穿越前那套現代服裝,也不是昏迷前那身破爛血汙的衣衫。
    身上穿著一套明顯是女款的、略微寬鬆的深藍色鬼殺隊訓練服,材質柔軟,內裏的純白小袖領口整整齊齊。背後那個標誌性的、蒼勁有力的黑色“滅”字異常醒目。
    她下意識地低頭,扯了扯略顯寬大的袖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和疑惑,輕聲嘟囔出來:“我的衣服是…?”
    問話剛一出口。
    “我叫人幫忙換的。”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地從富岡義勇口中吐出簡單的話語,交代得清清楚楚。
    應該是蝴蝶忍吧。
    京一了然地點點頭,蝶屋的人總是這麽細心。
    她抬眼看向義勇,認真地說:“我身上的傷…麻煩你了。”
    話音未落,義勇的聲音同時響起:“你身上沒有傷。”
    兩句話重疊在一起,京一愣了一下,一股強烈的不安和莫名的急躁感衝上頭頂,她也顧不上什麽禮貌和形象,立刻動手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
    雙手飛快地扒開身上略顯寬大的鬼殺隊訓練服領口
    皮膚露出來了鎖骨下方,昨晚印象中被劃開的地方一片光滑。
    沒有血痂,沒有紅痕,連一點淤青都找不到?
    她又低頭去看手臂,手指急切地在肩頭、肋下這些印象中被擦撞過的地方反複摸索按壓。
    …真的沒有!
    隻有按壓肩胛時,那片肌肉深處傳來的、不屬於外傷的深層凍硬般的僵直感。
    她猛地側過身體,不顧儀態地扭著頭,努力讓肩胛暴露在從門外透進來的晨光下,又伸手焦急地在自己後背肩胛骨位置摸了摸。
    入手不再是傷口皮肉翻卷、冰霜包裹的觸感。
    手指觸碰到的,似乎是一道淺黑色的紋路,像是什麽圖紋線條異常流暢。
    冰涼的觸感,似乎皮膚下還有細微的能量在緩慢流轉?
    “真的…沒傷了?”京一喃喃自語,心裏滿是疑惑,是那把冰刀的作用?還是身體發生了什麽變化?
    她的異常舉動和臉色落在富岡義勇眼中。
    他並未表現出驚訝,隻是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更加沉靜專注了些。
    他看著她略顯慌亂地重新拉好衣襟坐正,臉上血色褪盡,眼神裏除了疑惑還有深深的茫然。
    空氣凝滯了幾秒。
    富岡義勇上前一步,拉近了兩人距離。
    他沒有問那詭異的“鬼紋”,甚至沒有多看,視線重新落回京一慘白卻已無外傷的臉上,平靜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敲進京一混亂的思緒中心:
    “關於昨晚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她猛地抬起頭,近距離撞進了那雙冰藍色的瞳孔深處。
    那是真正的藍色,比她透過漫畫分鏡想象過無數次的要深邃得多。
    眼神沉靜、專注,帶著極富穿透力的審視感,這樣近的距離,這張臉也無比清晰地刻入眼簾。
    年輕得有些過分,甚至殘留著一絲少年的青澀輪廓以及冷硬質感,緊抿的唇線沒什麽血色,下頜線條如同刀削。
    這種無比真實的存在感衝擊著她眼前是一個活生生的、呼吸著的富岡義勇。
    不是隔著次元壁的紙片人,是那個為了保護他人一次次擋在最前方,最終在決戰中失去右臂、拖著殘軀戰鬥至最後一刻的水柱。
    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了他的右手臂那現在還完好無損、覆蓋在深藍色隊服袖子下的右臂。
    心頭驟然一酸,想到他未來會承受的傷痛,想到他背負的沉重過往和最終結局,一種混雜著心疼、惋惜和急迫想要改變的情緒洶湧而上,瞬間淹沒了她。
    眼眶不受控製地開始發熱、泛紅,鼻尖也酸脹起來。
    她狼狽地立刻低下頭,用力眨了眨眼,試圖壓回那股湧上來的淚水。
    “你在害怕?”
    什麽東西?!
    京一被他這跨越了十八個頻道的理解搞得差點被口水嗆住。心裏那點悲傷的情緒瞬間被衝散,隻剩下哭笑不得的荒唐感。
    這個水柱大人的思維邏輯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樣啊!
    腦子裏轉了好幾個彎才反應過來他大概是以為自己被昨晚的“鬼”嚇到了。
    果然是富岡義勇,說話總是這麽直接又跳脫,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她搖了搖頭,輕聲說:“不是的。”
    接著,她簡單描述了昨晚的經曆,隻說遇到了很凶的鬼,情急之下撿起地上的刀,血滴在刀上後就變成了冰刃,其他的關於無慘的身份、被注入鬼血的事,全都咽了回去。
    現在說自己遇到了鬼舞辻無慘,誰會信?一個普通人不僅沒死,還傷了無慘?恐怕會被當成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