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一時間裏便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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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期末,田徑隊的訓練也停了下來,跑道上揮汗如雨、風生水起的運動健將,一個個像霜打的茄子,哈欠連天“抱佛腳”。司馬跟他們不一樣,前世他是勤奮刻苦的好學生,大一那些專業課對他來說,無非是“溫故而知新”,上多上少沒什麽區別。他順順當當完成最後一門考試,按原定計劃跟鹿沅會合,結伴回長洲過年。
    14小時37分的車程,漫長而吵鬧,周圍都是陌生人,二人沒有多交談,各自安安靜靜看書。鹿沅看的是 A Farewell&ns,司馬看的是&ns&n Blake,書把他們從現世抽離,讓他們的心靠得更攏,跳得更近。列車一路南下,鹿沅覺得腰腿有些發麻,起身上洗手間,回到座位抱住司馬的胳膊,枕在他肩頭看了幾眼,低聲念道:“To see a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 And a Heaven in a Wild Flower,/ Hold Infinity&n of your hand/ And Eternity in an hour.”頓了頓感歎說:“真好!是誰寫的?”
    司馬“嗯”了一聲,說:“威廉·布萊克,英國詩人。一粒沙中窺探世界,一朵花裏得見天國。在你掌心盛住無限,一時間裏便是永恒。”
    鹿沅的心微微一顫,隱隱泛起不詳的預感,她把司馬的胳膊抱得更緊,聽著他綿長的呼吸,數著他沉穩的心跳,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那一場深沉的睡眠,整個人仿佛沉於海底,失去一切意識,永遠都不會醒來。
    列車停靠在長洲站,司馬把鹿沅叫醒,雙手提著行李,跟隨喧嘩的人流一步步挪下車。月台上夜色正濃,鹿沅拉住他的衣擺,渾渾噩噩出了火車站,忽然有些惶恐,伸了個懶腰故作輕鬆道:“肚子餓了,咱們吃點東西再回家,好嗎?”
    都這個點了,沒幾家店還營業,司馬朝四處看了看,領鹿沅去附近的肯德基,點了一個原味雞套餐,一個麥辣雞腿堡套餐,關照服務員可樂去冰。鹿沅掰了半個雞腿堡吃,又撕了點原味雞嚐嚐,看上不並不是很餓,司馬風卷殘雲,把剩下的都解決掉,並不急於離去,陪著她在餐廳裏坐了很久,有一搭沒一搭說說話。
    鹿沅問他春節的打算,司馬告訴她不會在長洲待太久,初三初四就走,避開春運高峰,提前訓練,備戰5月份的全國田徑錦標賽,爭取跑個好成績,拿張一級運動員證。北直外國語大學開學遲,寒假連頭搭尾要放40來天,鹿沅咬著嘴唇想了會,決定爭取一下,盡量跟他結伴回北直,這樣的話兩人可以過“二人世界”,一直廝守到開學。她湊到司馬身旁,輕聲說了自己的打算,司馬親昵地捏捏她的臉,說她一向是聽話的乖乖女,回家沒住幾天就要走,恐怕出不來。
    鹿沅也沒什麽自信,她握緊拳頭默默給自己打氣,決定跟家裏攤牌。她問司馬,能否抽空來她家吃個飯,以“男朋友”的身份,正式介紹給她父母認識。司馬無可無不可,隨口答應下來,一點都不緊張,緊張的反而是鹿沅,她琢磨著怎麽跟父母開口,下意識揉著司馬的手,患得患失,想得入神。
    肯德基店12點打烊,服務員提前十分鍾跟他們打個招呼,司馬牽著鹿沅走出店門,攔了輛出租車,先載她回家。目送她上樓後,司馬關照司機去朝陽苑,馬路上空蕩蕩,一路黃燈,車開得飛快,計價器上的數字也劈裏啪啦往上跳。
    到達目的地,司馬付了車費上樓去,躡手躡腳開門進屋。司道炎和夏亭還沒有睡,大眼瞪小眼等兒子回來,見他全須全尾出現在眼前,心裏一塊石頭才落地。夏亭拉著他看了半晌,說他在外地讀書辛苦,又瘦了,問他是不是火車誤點,餓不餓?說著,打算進廚房給他做宵夜,墊墊饑。
    司馬說想吃方便麵,臥兩個雞蛋。夏亭滿口答應,點火煮了一鍋“豪華版”的方便麵。先炒個肉絲,加水調味,燒到70度左右,磕兩個雞蛋,定型了再下方便麵,最後加小青菜,斷生出鍋,熱騰騰香噴噴,令人食指大動。司馬大口大口吃著麵,說起自己加入了學校的田徑隊,參加首都高校秋季田徑運動會,成績不錯,已經評上二級運動員。司道炎和夏亭大感意外,兒子讀書好是有思想準備的,沒想到他還有短跑天分!
    司馬吃完麵,把證書拿出來給他們看,司道炎非常激動,他年輕時也有一個“體育夢”,隻是被殘酷的現實碾得粉碎,兒子遺傳到他的運動基因,讓他覺得揚眉吐氣。夏亭是很傳統的家長,對田徑比賽沒概念,在她心中讀書成績是第一位的,成績好,才能留在北直市,找到一個好工作,娶妻生子,安安穩穩過日子。她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精彩,也不關心。
    司道炎夫妻激動得徹夜難眠。司馬睡得很好,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他靜靜躺了會,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看短信,最近一條是鹿沅發來的,問他年前的同學會去不去。司馬有些莫名其妙,往前翻了七八屏,大都是垃圾短信,其中一條是林子軒發來的,說年前有個同學會,安排在鴻雁樓的三元廳,一共擺了兩桌,基本上是他們一屆的同學,都在北直市念大一,有機會認識下,遇事也能有個照應。這是打造人脈圈的第一步,司馬一眼就看穿了林子軒的用意,他並不反感,隻是懶得去湊熱鬧,隨便找個理由回絕了。
    他給鹿沅打電話,告訴她不參加同學會,鹿沅沒有問理由,說了句他不去的話,她也不去了。
    分開不到24小時,鹿沅已經十分想念男友了,有很多話想對他講,又覺得難以啟齒,她最後叮囑司馬小年夜到她家來吃晚飯,見一見她父母。司馬答應下來,問她要不要帶些什麽,鹿沅想了想,約他小年夜的中午一起去逛街,買什麽聽她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