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輸人不輸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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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屍體和血跡已經清理幹淨,餐廳裏留下空氣清新劑的味道,“許大馬棒”叫了一桌豐盛的酒席,既是給新人接風,也算老弟兄團建。桌上沒有酒盅,隻有大碗,土匪就該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拿個小酒盅敬來敬去,“兔兒爺搗碓”,成何體統!
    “座山雕”咳嗽一聲,當仁不讓占據主位,提起一壇子高度白酒,穩穩倒滿三大碗,酒與碗沿齊平,一滴不撒。他運了運氣,雙手端起第一碗,先敬大夥兒,“萬水千山,相逢即有緣,坐在這裏的都是兄弟姐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幹了!”噸噸噸喝得涓滴不剩。
    抹抹嘴,端起第二碗,單獨敬“許大馬棒”,“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二組這攤子事全靠你撐著,你辦事我放心,幹了!”噸噸噸又喝個底朝天。抹抹嘴,端起第三碗,單獨敬司馬,“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一醉解千愁,幹了!”噸噸噸喝完,順手把碗砸地上,抹抹嘴,菜都不吃一口,關照一聲,拔腿就走。
    “許大馬棒”等人見怪不怪,“座山雕”性子孤僻,獨來獨往,很少“深入基層”,“與民同樂”,他能來敬個酒,已經是給麵子了。“蝴蝶迷”笑眯眯招呼司馬吃點菜壓一壓,親手給他倒滿酒,說二組的習慣是拿大碗喝酒,輸人不輸陣,就算轉頭醉倒在桌底下,也得先幹掉碗中酒。
    司馬就近夾了塊“東坡肉”,顫巍巍油汪汪,入口即化,墊了墊肚子,端起酒從“許大馬棒”敬起,一人一碗,到“定河道人”正好一圈,連同之前陪“座山雕”的兩碗,一共喝了六碗,穩如泰山,麵不改色,眾人對他刮目相看,覺得小夥子很不錯。
    男人的交情就這麽簡單,話不多說,都在酒裏,三五斤烈酒下肚,不掩飾,不失態,不亂說話,二組算才真正接納了他,至於信任,那是要天長日久慢慢積累的,不急於一時。
    吃飽喝足,杯盤狼藉,“許大馬棒”招呼司馬留在1號別墅,跟大夥兒擠一擠。說是擠一擠,其實不用真擠一張床,主臥次臥加起來就有四間,客廳、書房、影音室都可以對付一下,多來兩個人也沒問題。司馬主動提出睡書房,他有看書的習慣,四間臥房,正好“許大馬棒”、“蝴蝶迷”、“小爐匠”、“定河道人”一人一間,互不打擾。“許大馬棒”說了個“好”,就這樣安排,招呼大夥兒各自歇息,睡醒了再說。
    司馬打電話到前台,叫人過一小時來收拾餐廳,找出茶具沏了一壺“鼇山綠”,釅釅喝了幾開,喝通暢了,撒一泡長長的尿,順便衝了個澡,擦幹身體,來到二樓書房休息。書房裏桌椅齊全,還有一個長沙發,貼牆的書架擺了不少書,成色都很新,大多數塑封都沒拆,顯然來山莊住的客人,都沒什麽心思看書。
    司馬喝了很多酒,醉倒是沒醉,神經有些小亢奮,站在窗前吹了會山風,回頭看書架,抽出本《烏有鄉消息》,在台燈下慢慢翻看,身心也隨之沉定下來。不知不覺注意力從書頁抽離,身體保持看書的姿勢,心裏卻開始琢磨著自個兒的事。
    “放牧”蠱蟲,或者說“放牧”周淩日,要消耗大量精血,快速補足精血的唯一方法就是吞服“大蜜丸”。據周淩日所說,製取“大蜜丸”屬於廢物利用,原料是人工培育蠱蟲剔除下來的弱蠱和死蠱,如果換成更好的原料,比如活性更強的人工蠱,甚至野生蠱蟲,將大大提升“大蜜丸”的效力,或許能支持“通靈蠱”的消耗。
    不過蠱蟲研究所控製在方天虯和商陸手裏,背後有高樹木撐腰,他們一心走人工培育蠱蟲的路,要用新一代的“蠱師”取代二處的原班人馬,絕不會把珍貴的蠱蟲浪費在“大蜜丸”上,指望他們是與虎謀皮。司馬感到自己太弱小,隻是棋盤上的棋子,不成為執子之人,就受製於人,舉步維艱。但成為執子之人何其艱難,這一年來他冷眼旁觀,整個二處也隻有楊子榮和“白鴿”才算真正的話事人,“少劍波”和“座山雕”雖然是並肩創業的元老,分量上要差很多。
    手裏握有“通靈蠱”這樣一張逆天的王牌,卻處處受製,舉步維艱,司馬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如果他能“放牧”楊子榮或“白鴿”,或者幹脆把他們兩人一起“放牧”,成為二處幕後的黑手,那會是多麽美的事!
    想到這裏,司馬牙疼般倒抽一口冷氣,覺得自己意淫太過,想得太美,但人若不做夢,跟鹹魚有什麽差別?隨著“通靈蠱”逐漸顯露威力,他的野心也隨之膨脹,司馬提醒自己,暢想歸暢想,飯還是要一口一口吃,從此更要萬事小心,不能冒進。
    合上書頁,去衛生間撒了第二泡長長的尿,司馬躺倒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不知不覺沉沉睡去,在睡夢中,他夢想成真,“放牧”了楊子榮和“白鴿”,大殺四方,所向披靡,他們的蠱蟲竟然是……竟然是……
    司馬猛地醒來,後背被汗水濕透,頭疼欲裂。他聽見電話鈴響個不停,猶豫片刻,伸長手臂提起話筒,湊到耳旁含糊不清“喂”了一聲。過了片刻,對麵傳來周淩日的聲音,小聲問道:“是司馬嗎?”司馬聽了出來,笑著說:“是我,你在哪裏?”
    “在大堂,能出來嗎?咱們去外麵走走……”
    司馬毫不猶豫答應下來,讓她等自己十分鍾,掛掉電話飛快衝了個澡,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出了別墅,大步流星往大堂走去。遠遠望見周淩日站在大堂外朝自己揮手,青春靚麗,充滿了活力。
    兩人匯合後並肩朝山莊外走去,沿著崎嶇的山路信步而行,雖然分開沒多久,周淩日甚是想念他,緊緊挽住他的胳膊,心中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司馬是“老司機”了,帶著她跳下山路,走進草木茂盛的緩坡,找了個隱蔽的樹後,耳鬢廝磨,說起了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