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蘇軟,簽了它,離開清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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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晏藝術中心頂樓,VIP茶室。
    檀香幽微,茶氣氤氳。
    晏弘懿端坐主位,枯瘦的手指搭在烏木手杖上。
    渾濁的目光透過嫋嫋茶煙,落在推門而入的晏聽南身上。
    晏聽南步履沉穩,在茶案對麵落座。
    斂去了所有外露的鋒芒,隻剩下深潭般的平靜。
    他撚著紫檀珠串,姿態鬆弛恭謹,卻無半分卑微。
    “爺爺。”
    晏弘懿沒應聲,慢條斯理地斟了一杯茶,推到晏聽南麵前。
    茶湯澄澈,映著頂燈的光。
    “今天展館裏那場熱鬧,動靜不小。”
    晏弘懿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狀似隨意。
    他聲音平緩,聽不出喜怒。
    “溫家、蘇家,還有昀野那小子,都讓你收拾利索了?”
    話鋒一轉,渾濁的眼珠盯住晏聽南,試圖捕捉一絲破綻。
    晏聽南端起茶杯,指腹感受著溫熱的瓷壁。
    “清理門戶,肅清內患。”
    他聲音平穩,滴水不漏。
    “溫晚菀唆使蘇詩妧,買凶毀畫,傷我員工,觸犯清晏底線。”
    “證據確鑿,移交法辦。”
    “至於昀野識人不清,屢次因私廢公,停職反省,以儆效尤。”
    條理清晰,邏輯分明。
    將一場帶著私人恩怨的清算說得如同處理日常公務。
    隻字未提蘇軟,仿佛她隻是整個事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背景板。
    “哦?”
    晏弘懿蒼老的手指在烏木手杖上敲了敲。
    “那個員工叫蘇軟?”
    晏聽南微微頜首,沒有要隱瞞的意思。
    “是,破繭展核心執行,也是SOftVOiCe創始人。”
    他端起青瓷茶盞,啜了一口,渾濁的眼珠鎖住晏聽南。
    “溫家那丫頭,在展上倒是跟我提了幾句。”
    “聽說,昀野以前跟她有過一段?”
    “如今又在清晏做事,與你淵源頗深。”
    “這關係,聽著就有些不清不楚。”
    溫晚菀那番關於父子局的暗示。
    終究在他心裏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捕風捉影的話,爺爺也信?”
    晏聽南放下茶杯,挑眉看向他。
    “溫晚菀自身難保,攀咬構陷之言,無非是想拉人墊背,攪渾水罷了。”
    “蘇助理工作能力有目共睹,破繭展和SOftVOiCe的成績,就是鐵證。”
    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譏誚。
    “至於她和昀野的舊事,更與清晏用人無關。”
    “我隻看能力,不問私情。”
    理由充分,立場鮮明。
    將蘇軟的價值與私情撇得幹幹淨淨。
    晏弘懿盯著他看了幾秒。
    這孫子,從小就是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但疑慮的種子一旦種下,總要敲打。
    “雙料加身,風頭太盛,未必是福。”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晏弘懿放下茶盞,聲音沉緩,字字敲打。
    “清晏這棵大樹,底下盤根錯節。”
    “一根新芽竄得太快,容易礙眼。”
    他頓了頓,觀察著晏聽南的反應。
    “尤其這新芽,還沾著昀野的舊泥。”
    “聽南,你執掌清晏,當知平衡二字的分量。”
    晏聽南撚著佛珠的指腹微微用力,珠串繃緊,勒進掌心。
    “爺爺的意思是?”
    “清晏的門麵,要幹淨。”
    “合作可以保留,SOftVOiCe的成績有目共睹。”
    “但這個人,留在清晏,不合適了。”
    他抬眼,目光銳利如鷹隼。
    “開了她。”
    是命令,也是試探。
    空氣凝滯。
    晏聽南撚著佛珠的指腹倏然收緊。
    紫檀珠堅硬冰冷的觸感硌著指骨,也壓下了心頭翻湧的戾氣。
    老狐狸果然起疑了。
    此刻若強硬維護,無異於將蘇軟徹底暴露在晏家這潭深不見底的渾水下,坐實了晏弘懿的那些揣測。
    他太清楚晏弘懿的手段。
    那雙渾濁老眼盯上的獵物,若被視為動搖晏家根基的禍水,結局會很慘。
    他需要時間。
    需要將蘇軟的根基紮得更深更穩,深到晏家的手沒那麽容易將她連根拔起。
    在此之前,他不能給她招禍。
    晏聽南麵上波瀾不驚,微微頷首。
    “爺爺說的是。”
    他聲音沉穩,聽不出半分勉強。
    “風口之上,樹大招風。”
    “讓她離開清晏員工的位置,確實更穩妥。”
    他撚動佛珠,姿態從容地補了一句。
    “正好,SOftVOiCe勢頭正猛,也需要創始人全身心投入。”
    “卸掉清晏的擔子,對她,對品牌,未必不是好事。”
    一番話,合情合理,公私分明。
    仿佛開除蘇軟,隻是基於集團形象和品牌發展的最優考量。
    晏弘懿渾濁的眼底審視著他,半晌。
    緊繃的氣氛似乎鬆了一絲。
    是了。
    他這孫子,這些年清心寡欲得像個苦行僧。
    怎麽可能為了個女人,還是個跟他兒子有過牽扯的女人,大動幹戈?
    看來溫家那丫頭的話,水分居多。
    多半是嫉妒人家小姑娘有本事,故意潑髒水。
    “嗯,你心裏有數就好。”
    晏弘懿聲音緩和些許,端起茶盞,算是揭過。
    但他話鋒並未真正放鬆。
    “不過,聽南。”
    “SOftVOiCe今日是耀眼,但說到底,根基尚淺,不過是風口上的一隻初生犢。”
    “這圈子起落無常,沒了清晏這棵大樹遮風擋雨。”
    “一個根基未穩的新牌子,想捏死,容易得很。”
    是直白的威脅,是居高臨下的敲打。
    是告訴晏聽南,也在警告尚未在場的蘇軟。
    “爺爺多慮了。”
    “市場自有法則,優勝劣汰。”
    他四兩撥千斤,將晏弘懿的敲打推回市場規則。
    接著,晏聽南起身,撚著佛珠,姿態恭謹依舊。
    “沒其他事,我先告退。”
    晏弘懿揮揮手,重新閉上了眼,沉浸在自己的茶香與權謀裏。
    ……
    八點整,京市華燈初上。
    頂層私廚,臨窗俯瞰京市璀璨星河。
    包廂極靜,隻餘潺潺水景。
    晏聽南先到。
    他靠著椅背,指節在桌麵輕叩,目光落在窗外,深沉如夜。
    門被無聲推開。
    蘇軟踏入。
    一身蘭苕綠軟緞旗袍,掐出纖細腰肢,開衩處隱約透出白皙腿線。
    長發微卷披散,耳鬢別著枚珍珠發夾。
    妝容清淡,隻唇瓣點染了水紅,像初熟的櫻桃。
    純與欲,分寸剛好。
    “晏總到得真早。”
    她笑著走近,帶起一絲甜暖的香風。
    心情是泡在蜜酒裏的。
    SOftVOiCe首戰封神,仇人盡數落馬。
    她準備將這勝利的果實,連同心裏隱秘的歡喜,和晏聽南一同咽下。
    晏聽南回眸,視線落在她臉上。
    “剛到。”
    蘇軟落座後,他拿起一份文件推到蘇軟麵前。
    “看看。”
    蘇軟唇角的笑意凝住。
    她沒碰,隻抬眼看向晏聽南。
    眼底的光,一點點沉靜下去,像被冰水浸透的星子。
    “晏總這是餐前甜點?”
    “人事罷免合同。”
    他聲音平穩,像在陳述公事。
    “蘇軟,簽了它,離開清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