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是一種低級生物。】
    【它的神經係統很簡單，以至於它在蒸籠裏被慢慢蒸熟的時候，隻會本能地鉗取周圍的薑絲塞進嘴裏。】
    【它隻是覺得不舒服。】
    【它以為，吃點東西就會好。】
    陳白榆不記得自己曾幾何時，又在什麽地方看到過這樣的科普內容。
    他不知道其中細節的真實與否。
    他記得自己初看這番言論時，腦子裏的第一想法就是：
    或許，人也一樣。
    也還沒有看到自己的蒸籠。
    人在上班壓力大的時候，吃點劣質食品，也會以為吃點東西就會好。
    可是……真的會好麽？
    許多人一輩子都是繁雜、普通、一眼望得到頭卻又望不到頭的生活，這稱不上什麽辛勤的牛馬，完全就是那隻蒸籠裏的螃蟹。
    逃不出……
    甚至看不透自己身邊有著蒸籠。
    陳白榆曾經也是這樣。
    困頓於一眼看到了未來，卻發現沒有未來就是自己的未來的處境中。
    無可奈何，隻能自娛自樂。
    但是這一切。
    從今天開始都完全不一樣了。
    一個前所未有的機遇放在了他麵前。
    恍惚間。
    仿若看到了嶄新的天地在眼前出現。
    思索間。
    機艙內的照明燈亮起，刺眼的白光灑落在每個角落。
    飛機已經停穩。
    廊橋也已經對接完畢，空乘正在組織乘客下機。
    陳白榆並沒有急著有所動作。
    他眨了眨眼，視線掃過四周。
    乘客們正慢吞吞地解開安全帶，打著哈欠從行李架上取包，有人揉著發麻的腿，有人低頭刷著剛恢複信號的手機。
    空乘站在艙門處掛著職業微笑，機械地重複著“小心台階”。
    一切都那麽平常。
    平常得令人窒息。
    陳白榆看著周圍人群開合的嘴唇，突然覺得這些聲音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傳來。
    似乎隔了一層厚厚的壁壘。
    這並非他才剛蛻變就自以為和普通人之間有了溝壑。
    在能夠真正意義上無敵之前，他規劃中自己的未來生活不會有多少改變。
    這種宛若壁壘的感覺，實際上是因為他聽力上的蛻變，是突如其來的變化造成的不適應。
    幾乎沒過兩秒。
    適應過來的聽力就變得清晰起來。
    並且……
    清晰的有些過分。
    陳白榆的耳膜微微震動，仿佛被無形的聲浪衝刷。
    他能聽見前排中年男人起身時腳趾繃緊摩擦鞋子的聲音，能感覺到機艙門口空乘彎腰時製服紐扣擦過腰帶的金屬刮擦，甚至能捕捉到機艙尾部小孩口袋裏吃剩的薄荷糖紙的窸窣……
    這些聲音像突然被調高分辨率的圖像，纖毫畢現地鋪展在聽覺神經上。
    一時之間讓他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下意識輕輕捂住耳朵，指腹卻仿佛傳來自己血液流動的嗡鳴。
    這樣格外清晰的聲音讓他皺眉。
    這是從未體會過的感覺，對他來說多少有那麽一些刺激。
    不過或許是因為升級帶來的提升是全方麵的，他的忍受能力與控製能力似乎也提升了許多。
    沉默片刻。
    陳白榆試圖從身邊熙熙攘攘下飛機的人群中轉移注意。
    從機窗望向外麵。
    他能隱約透過隔音效果不錯的飛機外殼，聽見廊橋與飛機下方的地勤對話。
    “老張，昨兒麻將輸多少？”
    穿藍製服的男人行動時把行李車撞得哐當響，喉結上下滾動時帶出一陣陣的沙啞笑聲。
    “別提了！”
    被叫做老張的壯漢啐了一口，唾液砸在瀝青上的啪嗒聲清晰可辨。
    他扛起行李箱的瞬間，脊椎發出幾聲好像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這些人說的每個字都像直接烙在陳白榆耳蝸裏。
    同時還伴隨著液壓杆泄氣的嘶鳴，行李車輪胎壓過接縫的悶響，還有某種持續不斷的、類似昆蟲振翅的嗡嗡聲……
    “等等……昆蟲？”
    正沉浸在聽力變化中的陳白榆愣了愣，望著機窗外不遠處飄浮的黑點不由得有些愣神。
    他感覺自己那本就輕微近視的視力也變得更加模糊，但是沒過兩秒就如同聽力一般變得格外清晰。
    下一刻。
    他就看到了機窗外幾十厘米處盤旋的蒼蠅。
    並且看得格外清楚。
    陳白榆的瞳孔微微收縮，那隻蒼蠅的影像在他視網膜上驟然放大。
    蠅翼振動的頻率仿佛被放慢了十倍，他能看清每一片透明翅膜上蛛網般的脈絡，以及脈絡間粘附的細小塵埃。
    陳白榆突然轉頭。
    他的視線穿過機艙內攢動的人頭。
    前方即將走出機艙門的男人後頸上，汗毛根部積蓄的油脂正順著毛孔紋路蔓延。更遠處空乘休息區半開簾布遮掩後的餐車裏，透過玻璃杯看到碳酸飲料的氣泡也格外清晰……
    所有細節都在向他湧來。
    除此之外。
    甚至還有氣味、觸覺等等感受。
    陳白榆感覺自己的五感都強化了。
    隻不過相比較而言。
    其他感官的強化幅度不如視覺與聽覺，且也不如這兩者表現的明顯。
    但盡管如此。
    陳白榆也體會到了足夠的、不一樣的感受。
    他靜靜感受著這一切，在虛空中點開了隻有他能看見的藍色光幕。
    屬性欄裏“體質1”的數值微微閃爍，像黑夜中唯一的螢火。
    這體質1其他方麵具體強度暫且不清楚，但是含金量絕對是杠杠的。
    就隻是現在，他哪怕坐在這一動不動，也能清楚感覺到關於五感方麵的強烈變化。
    與大多數遊戲還要細分出力量、敏捷、體力等等屬性不一樣，奇幻係統單單一個體質屬性似乎就囊括了許多。
    這所謂的體質，顯然事實上包含了太多太多方麵的屬性。
    正如陳白榆一直以來所想的一樣。
    升級後確實帶來了反饋。
    所謂的奇幻係統雖然感覺嘴硬且自欺欺人，但它卻是真的！
    不是幻覺！
    而是真的可以讓人一飛衝天的係統！
    他不到1的體質與精神，此刻均得到了補足與強化。
    明明隻是數值上有所變動。
    卻就是極度不科學的瞬間帶來了實打實的變化。
    哪怕他的體型與形態上沒有什麽明顯變化，但是陳白榆卻能深刻感受到此刻潛藏在他軀體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