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破曉，海風陣陣。
    “學安，景文沒事吧？”
    “沒事，最多一個星期就能出院了。”趙學安叼著煙，目視著遠方。
    “塔寨呢？也都安好？”
    “安好。”趙學安回過頭，看了一眼已經澆上汽油的冰D，笑了笑，“東叔太謹慎了，這麽多貨真要被燒了，多可惜。”
    “沒辦法，這就是賣D品和賣白菜的區別，白菜壞了就壞了，最多扔掉！可D品不行，它關係著塔寨的存亡。
    “是啊，風險太高了。”趙學安呢喃一聲，“對了，阿燦，你想過以後嗎？”
    “以後……”
    林燦搖搖頭，“像我們這樣的人，哪有以後。”
    “也對。”趙學安輕聲道：“這是一條不歸路。”
    “那也得走下去。”一支煙抽完，林燦將煙頭丟進海裏，“如果沒有這條不歸路，塔寨至今應該還是一貧如洗。”
    “這樣啊。”
    趙學安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比起窮，你們更願意鋌而走險？”
    “不然呢？”林燦反問道：“學安，你沒試過吃不飽肚子的感覺，更沒嚐試過別人白眼！窮，就是原罪。”
    這點趙學安不反對。
    撇開權力來說，窮是很多家庭的原罪。
    “阿燦。”
    “嗯。”
    “你有沒有想過，塔寨這脫貧的生意，是很多家庭支離破碎換來的？”
    “怎麽可能沒想過。”林燦低下頭，苦笑一聲，“不過話說回來，這事也不能完全怪我們，說來說去……還是那些癮君子們自作孽，不可活。”
    “試想，如果他們能意誌堅定，又怎麽可能沾上這玩意呢。”
    “我們又沒逼他們去吸這玩意。”
    “所以，不用可憐他們，就算沒有塔寨，他們還是會從別的地方去買D品，他們死有餘辜。”
    “不用可憐他們，不用可憐……”
    說這些話時，林燦眼神閃躲，底氣明顯不足。
    趙學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放心上，我隻是隨口一問。”
    “我沒放心上。”
    “那就好。”趙學安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六點二十了。
    這時，趙學安的手機在充好電後，已經亮屏開機。
    “能打電話了。”
    “我知道。”趙學安雲淡風輕點點頭，“阿燦……對不起。”
    “什麽？”
    林燦有些莫名其妙，可下一秒……巨大的眩暈感襲來，身形不穩，差點摔倒。
    再看另外三個小夥伴，狀態也都如出一轍，突然間身體就空了。
    就像所有氣力瞬間被抽走一樣。
    “怎麽回事？學安。”
    “阿燦，你以前和我說過，不要抽陌生人的香煙，我記得，可你忘了。”
    “你……”林燦如同泥巴，腳下一軟，倒了下去。
    一雙不甘的眸子，直直盯向趙學安。
    “沒事的。”趙學安蹲下身，拿過了他一直握在手裏的打火機，眼神平靜，“塔寨早晚得完，至少……你們的貨，還沒有流向自己同胞。”
    林燦和同行的三個村民徹底暈了過去。
    趙學安迎著海風，來到快艇的船頭，目視著朝陽。
    霞光似火。
    “好美。”
    接著拿起已經充上電的手機，撥通了郝衛國的電話。
    這是祁同偉教他的。
    以如今趙學安這個級別，恐怕一輩子也隻有這個機會能和郝部長通話。
    “郝部長，是我，祁廳長的線人，趙學安。”
    “哦，你怎麽有我電話？”
    “祁廳給我的。”趙學安平靜道：“五噸D品已經全部被繳獲，還有林燦等人也被拿下，接下來怎麽做，請指示。”
    “你一個人完成的？”
    “是。”吃肉時，趙學安不想謙讓，“除了我自己，還有……臥底的身份。”
    “很好，很好。”郝衛國連說兩個好，“之前祁廳長和我說過，一個優秀的臥能抵百萬雄師，看來你就是那個臥底。”
    “謝郝部長誇獎。”
    “誇獎不夠，我還要給你請功。”郝衛國低沉道：“這次如果不是你，不是祁廳長，那麽……破冰行動就是一個笑話。”
    一語雙關。
    誇讚二人時，順便還貶低了一下李維民。
    “郝部長，D品已經繳獲，林耀東那……”
    “死鴨子嘴硬。”
    “明白了。”趙學安繼續道：“要不，我再去一趟塔寨？”
    “確定？”郝衛國提醒道：“他手裏可是還有槍，而且還有趙嘉良這個人質，萬一發起瘋來，你就危險了。”
    “強弩之末罷了。”
    “那好，你注意安全。”
    和郝部長電話剛結束，程度便帶著人趕了過來。
    時間就像掐好的一樣。
    沒有搶走一點功勞，還給趙學安騰出手去塔寨。
    “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所有罪證，厲害啊。”
    “程局過獎了。”趙學安平靜道：“人和貨都交給你了，可以通知宣傳部了。”
    “明白。”
    程度咧嘴一笑，好像看到了潑天的政績，正在向他招手。
    就這樣，五噸D品和林燦等人交給程度，趙學安開著車又一次回到了塔寨。
    還是那個祠堂。
    所有警察在外麵候著，隻有祁同偉在祠堂內和林耀東對峙。
    經過漫長的消耗，祁同偉無論在氣場上，還是心理上都已經占了上風。
    他目視著嶺南最大的毒梟，好像吃定對方了一樣。
    至於林耀東，他還在死扛。
    手中的五四式頂著趙嘉良腦門，眉頭輕皺，好像在等什麽。
    “林主任，我知道你在等什麽，可意義不大，林燦不可能回來了。”祁同偉麵無表情，“還有，我沒讓其他警察進這個祠堂，是給塔寨一個機會，也是給你一個機會，別在負隅頑抗了。”
    “那我還得謝謝你？”
    “謝就不用了，把製D人員名單，還有保護傘名單交給我，大家麵子都好看。”
    “哈哈。”林耀東笑了，“祁廳長，你真有意思，如果沒證據，我和塔寨都會安然無恙。如果有證據，那些名單交不交給你，我都難逃一死。你覺得，我會選擇和你合作嗎？”
    “你又錯了？”
    “哪錯了？”林耀東反問道：“交出名單，我就能不用死嗎？”
    “製D販D，數量重大，你肯定跑不掉，不過……”接下來，祁同偉話鋒一轉，“其他人還有機會，比如……你的兒子林景文。”
    提到兒子，林耀東的雙眸閃過一抹波動。
    後苦笑一聲，“他是無辜的，隻是被我牽連了。”
    “這不是你說的算。”祁同偉輕飄飄道：“把製D人員名單，還有保護傘名單交給我，我可以保證……十年有期徒刑之內。”
    這個條件太誘人。
    林耀東猶豫了。
    考慮良久後，又搖了搖頭，“我不信你！”
    “那我呢？東叔！”
    不知何時，趙學安已經來到祠堂門口。
    越過趙東來等警察，一步步走到祁同偉身側……叔侄肩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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