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遇事不決水攪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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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如今的趙學安,已經走進漢東的政治邊緣,並且不斷在往漩渦中心邁進。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是能即將入局。
    壞事是這個局就是個深淵,在這個局中攪動風雲,就等於在深淵邊緣舞蹈。
    一步錯,萬劫不複。
    目前來說,他已經抓到一個線頭,這個線頭就是陳岩召。
    “學安,你拿我當兄弟,我很高興,可你若想為我出頭,那就算了,畢竟那兩個老頭確實不好惹。”
    看得出來,程度還是比較忌憚那兩老頭。
    今天算計了陳岩召,也隻是想警告對方,順便給局子裏的人立個威,讓大夥知道誰才是光明區分局的大王。
    可趙學安隻是搖搖頭,很認真道:“咱們做政法的,不能因為害怕,或者人情世故就對黑勢力低頭……陳岩召明顯有問題,我想辦他。”
    “你沒開玩笑吧?”
    “程局,今天的事是你先挑起來的,如果你慫了,那沒關係……靠邊站,我來。”
    趙學安越發認真。
    程度咽了咽口水,好半天後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就如實說了。”
    “這個陳岩召算是陳岩石的堂弟,他能來光明區任職副局長,也是陳岩石找的關係。”
    “其實,我對陳岩石沒有什麽意見,他最大的問題,就是退而不休,喜歡搞事,還自視清高。”
    “他以為人人都像他,其實不然,就比如他這個堂弟,說句不好聽的,簡直無法無天。”
    “這間酒吧知道吧?大風廠老板蔡成功的!”
    “當然,這隻是表麵。”
    “實際上蔡成功經營這家酒吧沒幾個月,就轉給了陳岩召,交換條件是……陳岩召幫他保住大風廠!”
    “正因為如此,哪怕大風廠一堆破賬,還有那麽多官司,依舊拆不掉。”
    “每次要去拆遷時,陳岩召就會事前通知蔡成功,讓他想對應政策。”
    “我還聽說,這一次陳岩召給蔡成功出了一個狠招,將大風廠內藏滿了汽油,一旦哪天強拆,大風廠工人就敢放火燒倉庫。”
    “你說,這特麽叫什麽事。”
    “……”
    程度是個小心眼,這些年來又受了陳岩召不少的氣,於是……默默關注著對方,並不斷搜集證據,打算找機會複仇。
    可問題是,他收集了陳岩召很多腐敗證據,卻沒人給他做主。
    為什麽?
    因為陳岩召有個特別牛逼的堂哥!
    陳岩石最牛逼之處,就是靠山硬,後來的沙瑞金就不說了,就連高育良都是他曾經的下屬。
    這麽硬的關係下,程度隻能默默生氣。
    就連今天過來找茬,也是鼓足勇氣後的決定。
    “對了,學安,還有件事挺對不起你的。”程度咬咬牙,不忿道:“還記得之前霸淩你的黃毛鄭勝利嗎?”
    “記得。”
    “他沒坐牢,連拘留都沒有。”
    “搶劫不用坐牢?那條金項鏈可價值兩萬多!”趙學安眉頭輕皺,簡單一思考,立刻明白了,“又是陳岩石在發力對不對?”
    “沒錯。”程度無奈點頭,“黃毛的父親鄭西坡和陳岩石是好友,聽說拍了不少馬屁,把陳岩石拍高興了,於是電話直接打到了市委。”
    “祁叔知道這事嗎?”
    “知道,但他沒辦法,畢竟還有高書記那層關係,他也不好撕破臉。”
    “那這麽說,我白被霸淩了?”
    “嗯。”程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陳岩石都快八十了,等他入土……我立刻給你把黃毛抓過來。”
    “十年……”趙學安平靜道:“我沒有報隔夜仇的習慣。”
    “程局,你抓黃毛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法律的公正!”
    “記好,黃毛搶劫是事實,無論他後台多硬,你都不該把他放走。”
    “我沒辦法啊。”程度很無奈,“放走黃毛是丁義珍市長親自下的命令,我總不能去得罪他吧?”
    趙學安再次嗅到異常。
    點了一支煙,理清思緒後,問道:“怎麽?丁義珍市長也參與其中?”
    “不好說。”程度壓低聲音,“其實,咱們京州就是一張巨大的關係網……比如,副市長丁義珍,大風廠老板蔡成功,山水集團的老板高小琴,民生銀行的經理歐陽菁,他們都有關係。”
    隨後再次把聲音壓了壓,“知道大風廠為什麽會被轉讓給山水集團嗎?就是這群人在鬥法。”
    “大風廠後台是陳岩石,山水集團後台是丁義珍,他們是對手的同時,又是朋友……這關係網,密密麻麻,太亂了。”
    趙學安點點頭,已經理清了思路。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有利時這些人是朋友,相互幫助。
    可一旦影響到自己利益時,他們又會相互攀咬。
    想撕開這張關係網不難,抽出線頭就好。
    “程局,堅持正義一次,敢嗎?”
    “你想幹嘛?”程度眼神閃躲,不敢直視。
    “黃毛搶劫,證據確鑿,把他抓起來。”
    “你還記仇呢?”
    “小瞧我了不是。”趙學安眯起眼,“我隻是想知道,他背後的人究竟是誰。”
    “然後呢?你能動得了他背後的人?”
    “這可說不一定。”
    深吸一口氣後,趙學安從懷中掏出最後的底牌。
    郝衛國的名片。
    這張名片是在嶺南離別之際,郝衛國特意留給他的,目的也很簡單……在緊要關頭時,震懾祁同偉用的。
    這也是郝衛國能為祁同偉做的最後一點事,如果這張名片還拉不回他,那麽……隻能算他命中有此一劫。
    而如今,趙學安不得不拿出這張底牌來攪弄風雲。
    遇事不決水攪渾,隻有當水足夠渾濁時,潛伏在水裏的鯰魚才會露頭。
    “別亂來,祁廳會不高興的!”
    目視著帶有國徽的名片,程度感覺五髒六腑全都疼。
    “他高不高興關我什麽事。”
    趙學安平靜而決絕,“我被黃毛霸淩是事實,他不幫我出頭,還不能我自己出頭了?”
    “程局,別忘了,你之前欠我一個人情。”
    “男兒一諾千金,是你還人情的時候了。”
    程度後背發涼。
    看向趙學安的眼神宛如看下一個瘋子。
    ……
    男兒一諾千金裘。
    翌日,趙學安刑偵大隊長任命下來的第一時間,便在程度的默許下,把黃毛鄭勝利給抓了。
    罪名,搶劫加行賄。
    “鄭勝利,你搶劫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我就很好奇,誰把你撈出去的?能耐可真大。”
    審訊室內,趙學安循循引誘。
    黃毛鄭勝利一臉囂張。
    “趙學安,別以為穿上警服我就怕你,實話告訴你,我的關係硬著呢!你別自討沒趣。”
    “呦。”趙學安挑眉,“說說看,有多硬,能不能嚇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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