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晚飯結束後，二人來到了北海公園湖畔。
    路燈下，迎著冰涼的湖風，趙學安背著雙肩包，手插在兜裏，腰杆筆直。
    不是那麽帥，卻非常有男人味兒。
    “介意我抽煙嗎？”
    “不介意。”徐葳蕤走在他的左邊，步伐始終保持著相同的節奏。
    煙點燃。
    趙學安吐了一個醜醜的煙圈，漫不經心道:“葳蕤，你工作忙嗎？”
    “最近有點忙，怎麽了？”
    “沒事，如果不忙，想請你去漢東坐坐。”想到什麽，趙學安又道:“對了，我升職了。”
    “什麽職務？”
    “光明區刑偵大隊長，級別正科。”
    “厲害。”徐葳蕤點點頭，“體製內很少有這麽年輕的正科，真了不起。
    “是嗎？”
    趙學安笑了笑，“我這個級別，在你舅舅眼中，可能就是一個九品芝麻官。”
    “學安……”徐葳蕤停下了腳步，雙眸變得晦澀難懂。
    “怎麽了？”
    “別吹冷風了，想說什麽就說，能幫你的我不會拒絕，不用拐彎抹角。”
    趙學安有一刻失神，後又恢複平靜，“你怎麽知道的？”
    “其實，我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從你給我發短信開始，就是帶著目的，不是嗎？”徐葳蕤苦澀一笑，“你這樣的一個人，跑來京城見我一麵，不可能沒有目的，說吧。”
    “你既然什麽都知道，為什麽還願意幫我？”
    “因為你值得。”徐葳蕤仰起頭，露出半張臉上的胎記，“我是徐天長的女兒，郝衛國的外甥女，從小到大都有人在刻意的接近我……隻有你，最用心。”
    “所以呢？”
    “看你這麽用心的份上，我願意幫你。”徐葳蕤輕撫身上的羽絨服，“至少……這一刻的溫暖是真實的。”
    說完，平靜地看向趙學安。
    路燈下，趙學安沒有被拆穿後的尷尬，緩了一會兒，反問道:“虛情假意一輩子不也是真心嗎？”
    “那不一樣。”徐葳蕤搖搖頭，“你可以騙別人，但無法騙自己，人……一生都是在和自己較勁，在較勁的過程中我不想渾渾噩噩。”
    “好吧。”
    話已經說開，趙學安開門見山道:“在政績上，我想送你一份禮物。”
    說罷，打開了手機中儲存的監控，遞到徐葳蕤跟前。
    “趙德漢……”隻是一眼，徐葳蕤便認出監控中那個中年男人。
    隨後詫異地看向趙學安，“這監控哪來的？別墅裏又有什麽？”
    “監控……”趙學安呢喃一聲，“花錢買的，並且花了大價錢。”
    “還有，今天我去了潘家園閑逛時，聽到一個消息，有一個毛賊曾經潛入過這個別墅，結果被嚇了出來。”
    “就這間別墅內，全都是錢！”
    “冰箱，床底，櫃子，甚至牆麵……裏麵都是錢。
    “為了辨別真假，下午的時候，我偷摸進入過那間別墅。”
    “沒錯，都是錢，多到數不清。”
    為了讓徐葳蕤相信，趙學安又打開了手機相冊。
    就像他所說的那樣，相冊內除了錢，就是趙學安和錢的自拍……初步估計，不亞於五個億。
    要知道，如今徐葳蕤所待的第二偵查處，正在和第一偵查處進行良性競爭。
    這場競爭主要源於之前的一個舉報。
    大概兩個月前，一個副省長落馬了，在落馬之後他交代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國土資源局的處長趙德漢常年受賄，金額巨大。
    這一個消息，驚動了整個反貪局。
    別看趙德漢隻是一個處長，可全國國土資源方麵的審核，都得他點頭簽字。
    更有傳言，拿一個部長換他的處長，他都不換。
    舉報後的結果，就是反貪局針對趙德漢進行了立案。
    捉奸捉雙，抓賊抓贓。
    在立案會議中，第一偵查處處長侯亮平，以及第二偵查處處長徐藝，都想吃掉趙德漢這塊肥肉。
    反貪局局長秦風有些為難。
    因為侯亮平和徐藝的背景，他都惹不起。
    最後，選擇了公平公正的做法，誰若能拿到趙德漢貪汙的證據，就能拿到辦案權。
    正因為如此，這幾天反貪局忙瘋了，尤其是第一偵查處和第二偵查處，天天開會，天天加班………雙方都想拿下趙德漢的辦案權。
    而且，侯亮平提前一步抓到了一個線人，看樣子……不需要多久，他便能率先拿到證據。
    徐藝這邊頗為迷茫。
    不過，趙學安的到來，瞬間改變了局勢。
    “學安，你到底是什麽人？又為什麽要把這麽重要的證據給我？”徐葳蕤目視著眼前的少年郎，一時間竟然看透不了對方。
    趙學安並沒有強行解釋。
    因為根本解釋不通。
    他總不能說，我是重生者，看過了劇本，會未卜先知。
    那樣他隻會被當成精神病。
    於是，他隻能再次打開書包，拿出了黃毛鄭勝利的口供，以及陳岩召的一些犯罪證據。
    “葳蕤，不怕你笑話，在進警隊前我一直被人霸淩，兩萬多的黃金項鏈都被搶了。”
    “霸淩者後台通天，連我叔祁廳長都隻能選擇息事寧人。”
    “但我不想白白被霸淩。”
    “都是爹生娘養的，憑什麽我就挨欺負，我不服。”
    “於是我查了霸淩者的後台。”
    “共兩個人，一個是漢東省前檢察院副檢察長陳岩石，關係直通省裏。”
    “另一個便是京州市的副市長丁義珍。”
    “我了解過，丁義珍是個高調的腐敗分子，和他合作的商人，幾乎都孝敬過他。”
    “別的不說，京州的地皮都快被他賣光了，並且常常混淆商業和工業用地的性質。”
    “地皮方麵，又主歸國土資源局審核……”
    其實，趙學安的話破綻百出，甚至前言不搭後語。
    他在賭。
    賭徐葳蕤不會拆穿他，並且無條件的支持他，畢竟……這是雙贏的局麵。
    事關重大，徐葳蕤陷入了長考。
    趙學安不再解釋什麽，隻是眸光一瞥，落到了不遠處的紅色奧迪車身上。
    隨後輕聲道:“葳蕤，我肚子有點疼，很快就回來，等我。”
    說罷，離開。
    紅色奧迪車內，徐藝已經從經偵處收到了趙學安所有資料。
    微微挑眉。
    “又是一個急功近利的小子……”
    放下手機，再看去，趙學安已經不見了。
    隻留下徐葳蕤在原地思考什麽。
    猶豫片刻，徐藝選擇了下車，眯起眼四處張望。
    找了好久，也沒看到趙學安。
    就在她詫異時，肩膀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接著是一道冰冷的聲音。
    “在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