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態度挑明後，徐藝便把大風廠事件的經過，以及掌握的證據，從頭到尾和沙瑞金敘述了一遍。
    其中多次提到歐陽菁與陳岩石兄弟倆。
    尤其是歐陽菁指揮劉慶祝買凶殺人一事。
    沙瑞金一直沉默聆聽。
    等徐藝說完後，他才微微點頭，“小藝，這段時間辛苦你們督導組了，想不到一個丁義珍，竟然牽扯到了這麽多人，就連省委常委的愛人也攪和其中……看來，漢東這地界，果真不是平原啊。”
    “沙叔叔，那您的意見是？”
    “依法辦事。”沙瑞金沉聲道:“無論權力大小，職務高低，隻要踩到紅線，那就沒得商量。”
    徐藝一直在等這句話。
    其實，昨天的時候，劉慶祝以為家人遭遇不測，已經全部招了。
    根據劉慶祝的口供，徐藝早就可以拿下歐陽菁。
    隻是她沒有那麽做，而是選擇等。
    等沙瑞金開這個口。
    畢竟，她答應過趙學安，要用歐陽菁菁這條線，把沙瑞金的火力引到李達康身上。
    如今看來，效果還不錯。
    “對了，沙叔叔，還有個事，我得向您匯報一下。”徐藝再次開口。
    並且用了“匯報”二字。
    “什麽事兒？”
    “關於山水莊園高小琴的。”徐藝注視著沙瑞金的神情，緩緩道:“作為對大風廠設局的人之一，高小琴有問題，但問題不大，最多算是一時的利益熏心。”
    “後來，在督導組進入漢東後，她主動懸崖勒馬，自首的同時，還上交了證據。”
    “讓我覺得更加難能可貴的是，為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她把借給大風廠的過橋抵押款，全部捐給政府做慈善。”
    “要知道，過橋抵押款隻有6000萬，但這6000萬可是能撬動大風廠20億的地皮。”
    “正因為如此，在大風廠後來的拆遷中，每個工人才能分到了十萬。”
    “主動承認錯誤，又積極配合督導組工作，還把到手的20億給捐了……”
    話說到這，徐藝沒再繼續下去。
    她能為高小琴做的隻有這麽多，如果沙瑞金不想小題大做，那麽……高小琴的問題就算徹底結束了。
    可沙瑞金若咬著不放，再說下去，也沒有太大意思。
    奇怪的是，沙瑞金並沒著急開口，而是提到另一個人。
    “小藝，高小琴的事先放一邊，你有沒有覺得，陳岩石挺無辜的？”沙瑞金試探性問道。
    徐藝一驚。
    她不是驚訝沙瑞金會說這種話，而是趙學安提前算到了這茬。
    在來這間辦公室前，她就接到趙學安電話。
    電話中，趙學安提到三點。
    第一，高小琴的問題不大，但沙瑞金不會立刻鬆口。
    第二，沙瑞金會提到陳岩石。
    第三，當徐藝不再計較陳岩石，那麽……沙瑞金也不會咬著高小琴。
    如今看來，趙學安預言的三件事，已經應了兩件。
    至於第三件事，好像也是鐵板釘釘了。
    徐藝不覺感歎……那孫子，八成是個神棍，會算卦的那種。
    “沙叔叔，陳岩石這個人，我了解過，打心裏來說，挺佩服他的。”
    “老革命，信仰堅定，一輩子不貪不占，心裏裝著老百姓。”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退休的年紀，還非得摻和大風廠的事，去做那一個擔保人。”
    徐藝話中帶話，肯定陳岩石的為人，也暗指他退而不休。
    這是客觀的視角。
    沙瑞金點點頭，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
    “小藝，實不相瞞，我小時候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受過陳岩石不少照顧。”
    “你說的很對，這位老同誌信仰沒問題，隻是有時太愛較真，又較真不明白！”
    “正因為如此，往往就會被人利用。”
    “畢竟，他做擔保人時初衷是好的，希望大風廠走出困境，可惜所托非人，太相信那個蔡成功了。”
    “最頭疼的是，這位老同誌好麵子……容不得一絲絲汙點。”
    沙瑞金故作為難。
    其實，一個三天前，他還在京城時，他就接到了陳岩石電話。
    在電話裏，陳岩石一直在旁敲側擊，問他什麽時候來漢東。
    沙瑞金可不傻。
    大風廠的情況，他已經了解一二，並知道陳岩石參與其中。
    至於扮演什麽角色，徐藝剛剛挑明。
    既然徐藝打算拉高小琴一把，那麽……沙瑞金正好借這個機會，把陳岩石也摘出去。
    就當還一個人情。
    別小瞧這個人情，到了沙瑞金這個級別，任何一個人情，都是舉足輕重。
    這一個人情還掉之後，他和陳岩石之間，隻剩下表麵關係了。
    “沙叔叔，您的意思我理解。”徐藝借坡下驢，“高小琴和陳岩石二人，都是大風廠的受害者……要怪，隻能怪丁義珍和歐陽菁太會算計。”
    徐藝這句話說完後，高小琴也好，陳岩石也罷，就算徹底和大風廠沒有關係了。
    接下來的矛頭，直指丁義珍和歐陽菁。
    丁義珍跑了，沙瑞金隻能把這筆爛賬，全部算在歐陽菁頭上。
    歐陽菁能背就背，背不了的話，隻能由李達康接鍋。
    雙方達成共識，徐藝姐妹倆又寒暄兩句後，告辭離開。
    而沙瑞金則是吐出一口濁氣。
    陳岩石多年的人情，終於還了，再見雖然不是陌生人，但心裏已無愧疚。
    至於歐陽菁……
    “小白，通知省委，明天上午，安排開會。”
    “是，沙書記。”
    ……
    離開省委大樓，上了車後，徐藝還在嘀咕。
    “葳蕤，你以後得防著趙學安。”
    “為什麽？”
    “太會算計了唄。”徐藝輕聲道:“這小子從未見過沙書記，卻能精準的算出他在想什麽，並且一步不差……這樣的人太可怕了。”
    這是徐藝真心話。
    目前來說，她和趙學安屬於隊友，配合還算默契。
    可話又說回來，趙學安那人心機太深，野心又大，保不準哪天，就會走到了對立麵。
    不得不防。
    “姐，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徐葳蕤低下頭，輕聲呢喃，“我想，他不會算計我的。”
    “而且，他未必能算計到我。”
    ……
    京州，市委書記辦公室。
    “李書記，沙書記已經到了漢東，並通知明天開會。”
    “省委常委會議？”
    “是的。”秘書小金提醒道:“這是沙書記來漢東的首次會議，第一印象很重要。”
    “第一印象……”李達康思索了一會兒。
    怎麽才能樹立第一印象呢？
    瞬間，他就想到了什麽。
    “小金，讓孫連城來見我。”
    “對了，讓他來之前，寫一個關於大風廠順利拆遷的報告。”
    “怎麽寫，他應該知道。”
    李達康是什麽人？
    甩鍋宗師！
    摘桃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