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墜樓時，處於淩晨五點，並且因為停電的原因，周圍的監控，都無法還原現場。
    隻是，總是有例外。
    當侯亮平把U盤插進電腦裏，赫然發現，拍攝角度來自陳曉對麵那一層樓。
    錄像雖然模糊，但可以確認，陳曉是被人拋下樓，而不是自殺。
    因為拍攝距離有點遠，看不清凶手模樣，但可以肯定，凶手很高大，五官上也不像華人。
    “亮平哥，這錄像哪來的？”
    “陸亦可和林華華找來的。”
    “她們有這本事？”
    “嗯！”侯亮平點點頭，“她們二人這段時間，除了調查和田商會，就在陳曉墜樓附近，摸排線索，別說……運氣不錯。”
    “這個錄像，是一個大學生提供的，因為懷疑女朋友出軌，特意在對麵租了一個房子，還安裝了監控。”
    “巧了，他女朋友就和陳曉在同一層樓，也確實是被包養。”
    “結果呢，他不僅抓到了女友和別人打撲克的證據，還無意中拍到了陳曉墜樓的真相。”
    “最巧的是，他這個監控設備，帶有預備電池，就算斷電，在兩個小時內，依舊可以工作。”
    “簡直天助我也！”
    “學安，別小瞧這段模糊的監控，它不僅可以證明陳曉是他殺，還能根據凶手輪廓，鎖定住一個範圍。”
    侯亮平太激動了。
    恨不得馬上打電話給鍾小艾，告訴對方這個好消息。
    畢竟，當初他來漢東時，很多人並不看好他，認為他隻是白費力氣，查不到什麽。
    如今拿到證據，已然能證明陳曉不是自殺，接下來，隻要能抓到凶手，再查出幕後主使，那麽……漢東之行，就算圓滿結束。
    太美妙了！
    最美妙的時光，必須要和學安分享。
    “學安，隻要能找到凶手，和田商會肯定脫不了幹係！”
    “這一次，我要一網打盡。”
    “對了，暫時低調。”
    侯亮平完全放心趙學安，扭頭又看向程度，“凶手沒找出來之前，別張揚。”
    “明白，侯組長。”程度拍胸脯保證，“侯組長，我覺得既然有監控，接下來交給祁廳長就好，畢竟……抓人方麵，他是專業的。”
    “憑什麽？”侯亮平不開心，“證據是我辛辛苦苦找到的，憑什麽帶他吃肉。”
    “額……”程度無言以對。
    趙學安輕聲開口，“亮平哥，你是ZY督導組組長，說白了，祁廳長也是給你辦事，能不能吃肉，還不是你在報告上說的算嗎？”
    “額……”侯亮平想了想，“學安說的對，報告是我寫，祁同偉隻能幹活，不給吃肉，饞死他，哈哈哈。”
    程度翻了一個白眼。
    祁同偉拿侯亮平當學弟，侯亮平拿祁同偉當大佐，太特麽牲口了。
    “亮平哥，事不宜遲，你先去找祁廳長鎖定凶手，我再了解一下其他情況。”
    “好，有事電話聯係。”
    ……
    等侯亮平離開後，程度不開心嘟囔，“學安，我是看明白了，侯組長把政績看得很重，除了你之外，沒人能占他便宜。”
    趙學安不語，低頭垂眉。
    好像在思索什麽。
    “怎麽了？”程度問道:“都拿到監控了，怎麽還愁眉苦臉的？”
    “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
    “不知道。”趙學安搖頭，“就是感覺不對勁。”
    趙學安的第六感向來不差。
    這一刻，他感覺到了有一隻大手，正在牽著所有人的鼻子走。
    包括和田商會，包括ZY督導組，甚至包括慧龍山莊。
    並且，這張手強到可怕。
    可怕到趙學安不敢直視。
    ……
    一個星期後，時間來到了四月底。
    這段時間，督導組兵分兩路，一直都很忙。
    侯亮平帶著朱權威和陳政，一直守在省公安廳，與祁同偉查找凶手。
    而陸亦可林華華再加上程度，則是繼續對和田商會進行深究。
    兩邊的效果的都不錯。
    在省公安廳全力的配合下，已然查出凶手來自東歐，綽號“毒蠍”，屬於偷渡人員。
    並且，毒蠍與和田商會交情不淺。
    另一邊，陸亦可等人越挖越深，查到了和田商會不少黑料。
    假賬，偷稅漏稅，這些不說。
    最關鍵的是，通過銀行的交易係統，可以發現，和田商會與慧龍山莊有些密切往來。
    具體的說，每年和田商會都會給慧龍山莊打一筆錢，足足一個億。
    並且打了六年。
    事關重大，陸亦可在與侯亮平商量之後，找到了高育良。
    ……
    “六個億？”聽到這個數字，高育良捏了捏眉心。
    些許疲憊。
    為什麽？
    因為隻要順著這六個億，督導組就能向慧龍山莊下手。
    而慧龍山莊又牽連著趙立春。
    事情和他想得一樣，牽一發而動全身，已經開始變得不可控。
    這是好兆頭，也不是危險的兆頭。
    如果真對慧龍山莊開啟調查，那麽就等於向趙立春宣戰了。
    那是趙立春啊！
    能贏不贏且不說，高育良是真下不了手，也無法下手。
    並且，事態不在他的控製中。
    在他原來的計劃裏，應該是從李達康入手，再去查趙立春，這樣……他就能置身之外，還能把沙瑞金的炮火，引到李達康身上。
    可現實往往有偏差。
    如今，要直接越過李達康去查趙立春，就會出現一個致命問題。
    沒人祭旗！
    新官上任三把火，沙瑞金的火氣一直還在憋著……這火，到底會燒在誰的身上？
    風向一直不穩定，高育良不得不防啊！
    “亮平，你怎麽想？”
    “簡單！”侯亮平老謀深算道:“我來漢東，就是辦大事，現階段已經查到了和田商會，倘若再把慧龍山莊給拔掉，那麽……也算功成名就，不虛此行。”
    “不不不……”高育良擺擺手，“亮平啊，你忽略了一個問題。”
    “什麽？”
    “毒蠍的幕後主使！”
    “還用猜嗎？肯定是和田商會啊！”侯亮平十分篤定，“畢竟，陳曉的死亡，最大受益者就是和田商會。”
    “還有，六個億的交易往來已經是事實，倘若慧龍山莊無法自證清白，那麽就可以對其立案。”
    “老師，這不是你想看見的嗎？”
    高育良想嗎？
    不錯，他之前確實想用督導組的手，去查慧龍山莊，算是給沙瑞金一個機會。
    扳倒趙立春的機會。
    畢竟沙瑞金是帶著任務來漢東。
    任務不完成，他也無法向京城交差。
    隻是，此一時，彼一時。
    太多的不確定因素，讓高育良感覺心裏慌慌的。
    猶豫半天，還是擺擺手。
    “亮平，沒抓到毒蠍前，不要輕舉妄動，也別著急去查慧龍山莊。”
    “可……”
    “怎麽？不聽老師的話？”高育良眉頭一擰，散發些許威嚴。
    “好吧。”
    侯亮平垂著腦袋，帶著陸亦可先離開。
    等二人離開後，高育良點了一支煙，拿起座機，撥通了趙學安電話。
    “有時間嗎？學安！”
    “時間充裕！”
    “好，過來坐坐，給你備了可樂，還備了一包好煙。”
    “謝高書記，馬上過來。”
    電話掛斷，高育良走到窗台前。
    五月將至。
    窗外一片生機盎然，隻是……在這一片生機下，處處伴隨殺機。
    漢東官場，乃是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