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很囂張，非常囂張。
    他不想知道電話另一頭是誰，也不在乎對方是誰。
    湘省上上下下，除了省委中的幾個實權大佬，他不怵任何人。
    他了解過，那些大佬和趙學安並無瓜葛，在他的情報中，趙學安最大的政治後台也就遲南北。
    他無所謂。
    遲南北隻是界安市的市委書記，和他一樣，正廳級幹部。
    不過，他的身後還有雷平書記。
    換一句話說，別說遲南北來電話，就算遲南北本人到了這裏，他一樣不給麵子。
    並且，他可以肯定，今天必須要好好教育一下趙學安和程度，讓這二人知道，在湘省誰才是大小王。
    ……
    同一時間，湘省省委家屬院。
    紀委書記何一凡電話響了起。
    接通後，這位湘省前五的老大，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為什麽？
    這通電話來自ZY，還是ZY監查室打來的。
    何為ZY監察室？
    ZY利劍，監察百官，所有省部級幹部頭頂的利劍。
    “何書記，你好，我是鍾小艾，ZY監察室八室主任。”
    聽到這個聲音，何一凡的腦海裏，立刻把這兩年做過的事，全部回憶了一遍。
    確認沒大問題後，才敢開口。
    “鍾主任，你好，你好，這麽晚了，有事嗎？”
    “確實有點事。”鍾小艾平靜的聲音中，帶著說不明的壓迫感，“何書記，馬上新年了，我聽說你們湘省好像不太平。”
    何一凡身子一僵。
    不太平？
    確實不太平。
    隻是，他不知道鍾小艾指的是哪個方麵，以及……是否和自己牽扯到關係。
    “鍾主任，你說的是……”
    “騰龍會所。”鍾小艾開門見山，“何書記，你們湘省是否有個騰龍會所？”
    “有，確實有。”何一凡不敢藏著掖著。
    作為湘省紀委一把手，他深知鍾小艾的恐怖，說白了……隻要被這個鍾主任盯上，隱瞞下去就沒有任何意義。
    還容易引火燒身。
    最好的辦法，就是配合，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全盤托出。
    “騰龍會所是山頭嗎？”鍾小艾犀利追問。
    “咳咳。”何一凡咳了兩下，“鍾主任，我沒去過騰龍會所，對那裏並不是很了解，如果需要的話，我們省紀委部門，現在就可以去一趟。”
    “現在是指什麽時候？”
    “立刻。”
    “好，快馬加鞭，何書記。”鍾小艾意有所指，“今晚，騰龍會所大小所有官員，都值得查一查。”
    “明白。”
    短短幾十秒的電話，何一凡捕捉了到了太多信息。
    首先，騰龍會所今晚有事，且事還不小，甚至驚動到了ZY監察室。
    其次，有人要倒黴了。
    身為省委常委又是紀委一把手，何一凡不是不知道騰龍會所有問題。
    隻是，這個問題在湘省被默許了。
    如今不同。
    騰龍會所被鍾小艾盯上了。
    那可是鍾小艾。
    鍾正國的女兒，監察室八室主任，她要是不開心，用不了多久，ZY巡視組就得來湘省了。
    想到了這，何一凡不敢有什麽遲疑，穿上衣服，連夜加班……
    ……
    另一頭。
    省公安廳長杜宇，還在以勢壓人，不僅不接電話，還一把將趙學安手機給砸了。
    厲聲警告！
    “趙學安，程度，等到了省公安廳，有人會教你你們規矩，教你們尊卑。”
    “還有那個錄像的。”杜宇轉過頭，手指指向林華華，“拍完了沒有？一會兒讓我看看，拍了什麽，我若不滿意，我讓你重拍，拍一百遍，拍一千遍。”
    看熱鬧的眾人，又是一陣啼笑。
    氣氛歡快愉悅。
    雷淩揚嘴角揚起，凝視著趙學安，“你不是說一次性艸翻我都嗎？怎麽？慫了？”
    趙學安啐了一口唾沫，彎腰，低頭，撿起手機。
    他怎麽也沒想到杜宇這麽莽。
    不接電話就算了，還辱罵郝部長，罵完郝部長，還砸了自己手機。
    真特娘的牲口。
    “別急。”趙學安將摔碎的手機收好，再次凝視著雷淩揚，氣勢不減，“出來混，必須講信用，說今天艸翻你，肯定等不到明天。”
    雷淩揚剛想笑，杜宇的手機響了起來。
    低頭看去，這位公安廳長驚了一下。
    號碼來自京城，還是公安部總部的座機。
    驀然一瞬，不好的念頭，在其腦海中一閃而過。
    “你好，我是杜宇。”電話接通，杜宇莫名緊張起來。
    對麵沉默兩秒，“杜廳長，你好，我是ZY郝衛國，你口中的阿貓阿狗。”
    “郝部長，對不起。”杜宇咽了咽口水，恐懼眸子看向趙學安。
    好像在問，剛剛那是誰的電話。
    趙學安根本不想搭理他，隻是注視著杜宇，靜待下文。
    “對不起，郝部長，我說的阿貓阿狗不是您……對不起。”
    “……”
    “沒有山頭，絕對沒有，我們湘省連個土丘都沒有。”
    “……”
    “什麽薑涼萍，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對天發誓！”
    “……”
    “配合，我一定配合……郝部長，您聽我解釋……”
    “……”
    “ZY巡視組？我知道，我知道！騰龍會所真不是山頭！”
    “……”
    “配合，我一定配合趙學安同誌，百分百配合。”
    “……”
    從接到電話開始，杜宇一反常態，不停唯唯諾諾的道歉。
    中間還有幾個關鍵詞。
    郝部長，阿貓阿狗，山頭，騰龍會所，ZY巡視組……
    這些關鍵詞，觸發了眾人心中的恐懼。
    包括雷淩揚。
    這一刻，他承認自己大意了，也承認杜宇大意了。
    25歲的常務副縣長，背景通天！！
    十分鍾過去了。
    杜宇雙手捧著電話，冷汗直流，不是在道歉，就是在解釋，兩條腿都在打顫。
    電話終於結束。
    雷淩揚立刻迎了上去，“杜廳長，誰的電話？”
    “郝部長，郝衛國。”杜宇閉上眼睛，疲憊不堪。
    “郝部長說了什麽？”雷淩揚呼吸變重。
    杜宇沒搭理他，緩步走到趙學安跟前。
    努力擠出笑容。
    “趙常務，剛剛都是誤會，你要是早點表明身份，也不用鬧成這樣。”
    “杜廳長，你可冤枉我了。”趙學安拿著自己的破手機，“我想表明身份，可你把我的手機砸了，得賠錢！”
    “賠，一定賠。”杜宇緩了一下，“找人是吧，我陪你一起找，不過那個薑涼萍……不一定在騰龍會所。”
    “不一定？”
    “對。”
    “那就奇怪了。”趙學安眯起眼，“杜廳長，你是說……徐書記家千金在撒謊？”
    “哪個徐書記？”
    “ZY紀委徐天長書記！”趙學安像是變魔法一樣，兩指之間，多了一張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