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是個技術活。
    程度剛好專業。
    具體的說，審訊兩個刀斧手，對程度來說沒有任何困難。
    最多就是花點時間，多花點電。
    兩天後，兩名刀斧手相繼交代了，他們根本不認識什麽雷家兄弟，之所以對程度行凶，完全屬於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原來，兩個刀斧手並不是本地人，而是九十年代的“古惑仔”，在香江坐牢做傻了，出獄後，開始找事做。
    再後來，他們就被一個叫“劉生”的老板給收編了。
    看過原著的都知道，劉生是個極為神秘的人物，隻要給錢，他就能給你辦事，還能給你平事。
    於是乎，這兩個刀斧手收到了一筆巨款後，來到了湘省，執行任務。
    什麽任務？
    卸程度一條胳膊！
    兩個刀斧手做了一輩子古惑仔，砍人的事，完全輕車熟路。
    隻是沒想到，碰到了光明區拳王！
    ……
    弄清來龍去脈後，程度隻能再次找趙學安，把審訊結果複述了一遍。
    “學安，你猜得很對，對我下手的人，果真不是雷家兄弟。”
    “那就對了。”趙學安平靜道:“不止是你，包括俞小輝處長的車禍，以及證人被威脅報複，八成都不是雷家兄弟所為。”
    “不是他們，還能是誰？”
    “不清楚。”趙學安搖搖頭，“我隻知道，有人想把事鬧大，再借刀殺人，利用我，去幹掉雷書記。”
    “我明白了，是戴嶽檢察長！”程度分析道:“戴檢察長和雷書記向來不和，可礙於職務，又不敢直接和雷書記叫板，所以……他才屢次想借你的手，請ZY的人來湘省，收拾雷書記。”
    趙學安不語，總感覺沒有那麽簡單。
    從言談舉止來看，戴嶽確實看雷平不爽，不過……一個脾氣火爆的人，玩不出那麽多花花腸子。
    不是戴嶽又是誰呢？
    還有，牽扯到的這個“劉生”，好像很牛逼，一會兒得打個電話去京城問問，對方是什麽來曆，敢這麽猖狂？
    把手從香江伸到湘省，安排兩個古惑仔砍一個公安局長，這麽囂張放肆嗎？
    必須收拾！
    也就在這時，李良慌慌張張敲了一下門。
    “怎麽了？毛毛躁躁。”
    “雷書記來了。”李良咽了咽口水，“並且，好像很生氣。”
    “生氣？”
    “對。”李良用力點點頭，“雷書記就在一號會議室，說等趙常務你。”
    “知道了，一會兒就去。”
    等李良離開後，程度微微皺眉，“學安，來者不善呀！”
    “沒事。”趙學安站起身，拍了拍程度的肩膀，“你先歇著，我一會過來。”
    “好！”
    ……
    十分鍾後。
    縣一號會議室。
    雷平靠在椅子上，哪怕閉著眼睛，依然能感覺到他的憤怒。
    呼吸很重，很粗。
    直到敲門聲響起，趙學安走了進來，他才睜開眼睛。
    兩人相對而坐，趙學安驚了一下。
    因為他發現，雷平雙眸布滿血絲，像是很久很久沒睡好覺一樣。
    “雷書記，您沒事吧？”趙學安試探道。
    雷平麵無表情，“趙常務，我隻問你一句話，沒完沒了了，是嗎？”
    此言一出，趙學安大概明白了怎麽回事。
    俞小輝車禍，程度遇襲，還有之前兩個證人被報複，都被編輯成帖子，在某一時間段，上過湘省熱搜。
    帖子矛頭很廣。
    大致意思是，騰龍集團是否真的被徹查？雷家兄弟身在何處？
    騰龍集團的保護傘到底是誰？
    檢察院和公安局連番被報複，是誰在給惡人撐腰？
    這些帖子雖然都是暫時的，但對雷平的打擊不小，尤其今天，省委書記林嘯天又找他談話了。
    林嘯天警告雷平，如果他擺不平這事，那就由省委出麵，請ZY來人解決。
    雷平很慌。
    他清楚的明白，ZY一旦介入，他那逃到滇南的兩個侄兒，很可能被再次抓回來。
    並且，一旦被抓回來後，他這個政法委書記，也將坐實保護傘的罪名。
    “趙常務，你之前要一個交代，我給了，並成立了掃黑專案組！”
    “騰龍集團已經覆滅，我那兩個侄兒正被抓捕中，就連杜宇這個保護傘也被連根拔起。”
    “做人留一線，你還想怎麽樣？”
    雷平壓著怒火。
    趙學安擺擺手。
    “雷書記，先別激動，我想，你今天找錯人了。”
    “找錯人？”雷平橫眉一挑，“這一茬一茬的事，難道不是你的傑作嗎？”
    “當然不是。”趙學安麵對雷平，緩緩提升氣勢，“我說過，無論做人還是做官我都有底線，程度局長的事且不說，俞小輝處長可是車禍，生死未卜……雷書記，你覺得，我會做出這種事嗎？”
    雷平身子一顫，感覺被氣糊塗了。
    這段時間他真的很亂。
    早上剛被林嘯天警告，然後遠在滇南的侄兒真失聯了，電話打不通。
    太多的事，讓這位政法委書記的大腦，完全處於混亂狀態。
    在他潛意識裏，就是趙學安抓著不放，才導致了後麵那麽多事。
    如今，被趙學安這麽一提醒，他好像明白了……還有做局人！
    冷靜了一會兒，雷平吐出一口濁氣，“趙常務，剛剛是我激動了。”
    “為什麽要激動呢？”趙學安反問，“雷書記，您不會心虛吧？”
    趙學安見縫插針，撇清自己關係後，開始給雷平下猛料。
    清醒後的雷平搖搖頭。
    “趙常務，你不用試探我，我隻是覺得既然選擇關起門解決，那就沒必要把事鬧大。”
    “是嗎？”趙學安似笑非笑，“雷書記，杜廳長伏法了，您那兩個侄兒又在哪？”
    雷平身子一僵。
    兩個侄兒在哪？
    當然是在滇南，並且靠近邊界，目的就是留下最後一條退路。
    換言之，如果國內查得緊，真要查到滇南時，雷淩揚和雷清揚可以退到緬北，保全性命。
    不過，這些信息，隻有雷平一人知道，他絕不會告訴任何人。
    “淩揚和清揚兩個畜生壞事做盡，公安部正在全力緝拿。”
    “不出意外，應該快了！”
    雷平臉不紅，心不跳。
    趙學安依舊保持微笑，“雷書記，誤會解除了，還有其他事嗎？”
    雷平頓了一會兒，壓低聲道:“誰在給我下絆子？”
    “不知道。”趙學安平靜搖頭，“雷書記，身正壓廟斜，您若沒有問題，還怕別人下絆子嗎？”
    雷平深呼吸。
    為官者，身正壓廟斜，可若身子本就斜了呢？
    ……
    離開縣委大樓時，陽光正好。
    雷平抬頭，不敢直視陽光，也不敢直視內心。
    回到省裏後，他拿出備用手機，再次撥打雷淩揚兄弟的電話。
    依然沒人接聽。
    直到這一刻，這位省政法委書記才真正慌了神。
    腦海中，不斷推演，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