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雨小了很多，打開門，一陣清風後，泥土味撲鼻而來。
    大頭是隻很愛幹淨的狗，外麵還在下著雨，它就待在狗窩，吃飽睡覺，哪都不去。
    趙學安坐在狗窩旁，邊擼大頭腦袋，邊撥通了祁同偉的電話。
    有些事，總得問清楚。
    “學安，難得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小琴和你說了什麽？”
    電話一接通，祁同偉直接點破趙學安心思。
    趙學安也沒打算隱瞞。
    “叔，說實話，你做人不地道，琴姨陪你那麽久，你上任副省之後，沒娶人家，反而選擇了白月光！”
    “這也罷了！”
    “畢竟男歡女愛，容不得別人說三道四，可今天你又陪著陳陽去山水莊園幹嘛？”
    “是做說客？還是往琴姨傷口撒鹽？”
    “真不爺們！”
    趙學安倒反天罡，以侄兒的身份，開始給祁同偉這個叔叔說教。
    並且不留麵子。
    挨訓後，祁同偉沒有惱怒，隻是沉默兩秒，疲憊開口。
    “學安，叔有苦衷。”
    “屁的苦衷。”趙學安言辭犀利，“叔，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竅，我就搞不懂，陳陽四十多歲的老斑鳩，哪裏能比得上的琴姨？”
    “說話注意點！”祁同偉不開心，“學安，我說了，叔有苦衷。”
    “苦衷？”趙學安訕笑，“說說看，什麽苦衷！”
    “苦衷就是苦衷，能說出來，還叫苦衷嗎？”
    “冠冕堂皇。”趙學安繼續不開心了，“祁叔，我警告你，琴姨背後是國安部，你別傻乎乎被人當槍使，真要有那一天，別怪侄兒下手狠！”
    “兔崽子？你想和我動手？”
    “叔，官場洪流，梟雄如過江之鯽，踩著叔叔上位，也不是不可以。”
    “好好好。”祁同偉咬牙切齒，“你小兔崽子，敢當麵和我說這話嗎？”
    “不敢！”
    這點，趙學安是真不敢。
    別看祁同偉四十多歲了，可打架方麵，趙學安還真不一定是他對手。
    “不敢就閉嘴！”
    “叔，你別恐嚇我，你在漢東，我在湘省，你能過來捶我嗎？”
    祁同偉深呼吸。
    好半天後，正襟道:“學安，我說了，我有苦衷，你別挑釁我，惹急了，我真去湘省捶你！”
    麵對威脅，趙學安果斷掛電話。
    然後啐了一口唾沫，繼續擼大頭。
    而祁同偉則是盯著手機屏幕，微微愣神，接著苦笑。
    一邊的陳陽，適時走了過來。
    “怎麽了？學安不理解你？”
    “是呀，他不理解，不過沒事，換做是我，也不能理解。”祁同偉麵向陳陽，擠出一抹笑，“漢東三傑，猴子入獄，你弟告別仕途，也隻有我了，總得做點什麽吧！”
    “可沒人理解你。”
    “沒關係。”祁同偉搖搖頭，“當初侯亮平邁出那一步，同樣沒人理解。”
    說罷，祁同偉緩緩起身，摟住陳陽肩膀。
    仔細看去，不難發現，如今的祁副省長比曾經的祁廳長蒼老很多。
    似乎不再那麽意氣風發。
    兩鬢皆白，背也沒那麽直了。
    ……
    翌日。
    一場秋雨一場寒，十月末的湘省，在一場大雨之後，冷了起來。
    大清早，趙學安來到了縣委大樓後，得知了兩件大事。
    第一，昨天下午，縣委書記王勉，用磚頭給副書記黃傑的腦袋開了瓢。
    原因不詳。
    外界傳聞，多姿多彩，大致情況，就是黃傑給王勉戴了綠帽子，王勉惱羞成怒，采用了暴力手段複仇。
    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黃傑住院，王勉已經被陸蛟龍叫到市裏問話。
    第二件事，縣長肖正江請假了。
    為什麽請假？
    有人說，在婦產科看戴著口罩的肖縣長，正陪著教育局副局長做產檢。
    反正亂七八糟。
    這三人都沒來上班，趙學安真就是桑瑜縣一把手了。
    一把手不好當，從早上忙到中午。
    吃了中飯，剛想午睡一會兒，林華華又找了過來。
    並貼心地給趙學安帶了一杯奶茶。
    熱乎的。
    “華華，你這種賄賂行為得改，要不然會被人說三道四。”
    趙學安將吸管插進杯口，狠狠嘬了一口，味道不錯。
    “這奶茶不是我買的。”
    “那是？”
    “薑涼萍。”林華華靠在沙發上，“昨天，我送薑涼萍去了醫院後，她就一直心神不寧。”
    “心神不寧？”
    “對，估計是怕你挨打，畢竟那幾個老外人高馬大，她怕是正常。”
    “嗬嗬。”趙學安笑了，“人高馬大……不過隻是紙老虎，對待紙老虎，揍他們一頓，全部老實了。”
    這是實話。
    老外大多數都是慕強思維，說白了，你若唯唯諾諾，他們就蹬鼻子上臉。
    相反，隻要你夠強硬，他們就是病貓。
    “那接下來呢？”林華華反問，“我可聽說，你昨天被苗書記叫到市裏了，他就沒找你麻煩？”
    提到苗成，趙學安微微皺眉。
    他能感覺到這老小子沒那麽簡單，並且……與昊天集團關係密切。
    官大一級壓死人，他若不斷搞事，趙學安接下來的日子，必定不會安寧。
    事實也如此。
    午休時間還沒過，趙學安便接到了苟安的電話，讓他去市裏一趟，說有急事。
    “急事？”趙學安點了一支煙，不急不慢，“苟科長，縣委書記請假了，縣長請假了，副書記住院了，我真離不開，有什麽事電話裏說。”
    對於苟安這種角色，趙學安不想給他好臉色。
    他急，趙學安可不急。
    不過苟安接下來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澆在了趙學安頭上。
    “趙常務，不是我請你來市裏，是苗書記。”
    “就在今早，苗書記收到了舉報信，是關於程度局長的。”
    “你確定不來一趟？”
    瞬間，趙學安吸了一口涼氣。
    微微眯眼。
    “苟科長，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說，程度局長怎麽了？”
    “具體情況我不知道，不過苗書記說了，事關重大，希望趙常務來市裏坐坐。”
    “知道了。”
    趙學安掛了電話，啐了一口唾沫。
    林華華嗅到了異常。
    “學安，怎麽了？”
    “程度被人舉報了，我要沒猜，應該是有人在下套。”趙學安斟酌一會兒，看向林華華，“你好久沒回漢東了，請半個月假吧。”
    林華華一愣，很快明白趙學安在想什麽。
    固執搖頭。
    “我不，學安，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但你放心，我不會扯你後腿的。”
    “尤其這個時候，我更不會留你孤軍奮戰。”
    林華華語氣決絕。
    程度被人下套，宛若一個信號，提醒著趙家幫，有人要對這個的山頭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