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天會議開始前，李達康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畢竟李佳佳賬戶裏的錢真說不清。
    錢哪來的，也隻有李佳佳知道。
    奈何李佳佳就像一個叛逆的精神小妹，麵對老父親的詢問，什麽都不說。
    正是抓住了這一點，田國富火力全開，把李達康按在地上摩擦，再加上秦毅打輔助，當時的李達康都覺得自己要完了。
    不過，關鍵時刻，他的一生之敵高育良站了出來。
    要問高育良什麽最牛逼，必須是詭辯話術！
    這也是他的官場生存之道。
    隻是，今天他沒有為自己詭辯，而是幫助李達康渡過了一劫。
    李達康心裏那是五味雜陳。
    “學安，高育良這老登，是良心發現了？還是鬼上身了？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
    李達康誠心相問。
    趙學安點了一支煙，反問，“李老師，你覺得，這個世界，誰最了解你？”
    “你？”
    “高估我了。”
    “高育良？”
    “嗯。”趙學安點點頭，“李老師，你是什麽人，高書記比誰都清楚。”
    “這麽說吧，如果田書記汙蔑你為了晉升，摘桃甩鍋，謊報政績，高書記一定支持捶你。”
    “因為那是真實的你，也符合你的人設，捶你也是應該。”
    “可田書記汙蔑你貪汙，那高書記肯定不會信，打死他都不信。”
    “就這就是口碑！”
    說罷，趙學安吐出一口煙圈。
    李達康輕聲歎息。
    “學安，高育良這人呀，還是不夠幹淨利落，心慈手軟，注定難成大事。”
    “老師，那換做您呢？如果高書記遇難，你會拉他一把嗎？”
    “不知道。”李達康搖搖頭，“沒發生的事，我做不了假設。”
    就這樣，師生之間的氣氛變得沉悶。
    李達康目光落在大頭身上。
    “我記得佳佳小時候也喜歡狗，要不……把這狗送我，我去送給佳佳。”
    “汪汪汪！！！”不等趙學安開口，大頭齜牙咧嘴，表示反對。
    “狗東西。”李達康罵了一聲，“學安，這狗養不熟。”
    “算了吧，李老師，您堂堂一位省委常委，何必與一條狗過不去。”
    “不是我和狗過不去，是狗和我過不去。”李達康眯起眼，“田國富這個狗東西，最好別栽在我手裏。”
    “戾氣真重。”
    “再重也沒你重。”李達康換了一個話題，“學安，我聽說你在湘省時，可幹了不少大事，還硬生生把鍾老書記的小兒子送到了刑場，要說戾氣，你比我大多了。”
    “那是他咎由自取！”
    “好吧。”李達康笑了笑，“學安，再幫老師一個忙。”
    “您都欠我兩個人情了。”
    “三個吧。”李達康伸出三根手指，“好事成三，幫我做一個局，欠你三個人情。”
    “針對誰？”
    “我的女兒，佳佳。”李達康神色漸漸複雜起來，“搞不清那一千五百萬的來源，我永遠被田國富掐著，太被動了。”
    “好吧。”
    趙學安點點頭，“給我一點時間，我來處理。”
    “謝謝！”李達康凝視著趙學安，“都說投資是門藝術，投資你這個學生，是我做過最正確的事。”
    “少來。”趙學安滿眼不屑，“李老師，都是相互利用，省去這個流程吧，不真誠。”
    “哈哈。”
    李達康笑了，果然什麽樣的老師，教出什麽樣的學生。
    隻是，如今看來，學生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
    翌日。
    忙碌的政法生活中，趙學安坐在案桌前，拿起小本子，寫寫畫畫。
    再之後，把刑偵大隊長“王華”叫了過來。
    “王隊長，今年你多大了？”
    “四十。”
    王華笑了笑，笑容略顯苦澀。
    十年前，他就是正科級幹部，如今十年後，他還是正科級幹部。
    眼前27歲的公安局長，更是讓他感覺命運不公。
    明明他已經很努力了，一次個人二等功，三次集體三等功，追緝犯人時多次命懸一線，可偏偏……還是個科級幹部。
    “四十歲……”趙學安呢喃一聲，“王隊長，是不是感覺命運不公？”
    王華一愣，後背生起一絲涼意。
    眼前的年輕人會讀心術？
    見他不說話，趙學安笑了笑，“王隊長，別意外，換做我是你，也會覺得不公平，但沒辦法，社會就是這樣，除了能力，還得有運氣。”
    “趙局長請明示。”
    “喏。”趙學安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叫凱文，把他查一個底朝天，說不定運氣就來了。”
    “底朝天？”
    “對，查他同時，把他身邊的人也查一查，但不能聲張。”
    “明白。”
    “好，去吧。”
    拿著照片，王華深吸一口氣，緩緩退了出去，又把門帶上。
    趙學安不置可否笑了笑。
    有時，他也會想，能力和運氣哪個更重要？
    身處官場，有能力，沒運氣，正科已經算是天花板。
    反之，有運氣，沒能力，或許會飛得更高，但摔下來時也會更疼。
    所以呀，都重要。
    正因為如此，趙學安想看一看，當給王華一個機會時，他是否能改變命運。
    事實證明，不行！
    ……
    三天後，當王華把查到的資料送來時，趙學安隻看了兩眼，就知道不是自己想要的。
    這份資料中，凱文太幹淨了。
    幹淨到像一份白紙。
    就是出生年月，加人生履曆，以及家庭成員，還有一點人生大事，包括談了幾個女朋友。
    將資料放進抽屜，趙學安笑了笑，看向王華。
    “王隊長，你覺得這個凱文沒問題？”
    “沒有。”王華糾結片刻，壓低聲音，“不過，他有一個女朋友，叫李佳佳，好像是……”
    “噓。”
    趙學安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讓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夠了，完全夠了。
    繼續說下去，可能就出事了。
    再之後，趙學安誇讚了王華辦事努力，就讓他出去工作了。
    機會給了，奈何對方把握不住。
    但也不能怪他。
    官場就是這樣，能力分很多種，有時不能晉升，未必是壞事。
    停留在正科，遠離不該接觸到的層次，對王華而言，未必是壞事。
    畢竟官場不是兒戲。
    能力和職務不匹配，早晚會出事。
    再接著，趙學安又從另一個抽屜，拿出了另一份關於凱文的資料。
    這一份資料，來源於趙小慧。
    裏麵的內容，和王華提供的信息，完全不一樣，就像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