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省委的途中，李達康靠在車椅背上，捏了捏眉心，思維非常亂。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第一，女兒入職檔案局不到一個月就出事了，具體什麽情況，他還沒有搞清，直覺告訴他，問題不小。
    第二，鍾正國來漢東了，八成已經和沙瑞金、秦毅、唐政，包括田國富……都應該通過氣了。
    否則的話，田國富也不敢用命令的口吻，請他去紀委。
    第三，被小金給背刺了。
    換做平時，小金背刺他，他轉手就能把小金捏死。
    如今不行。
    情況很明了，小金已經站在了田國富陣營，說不定還會遞刀捅自己。
    李達康這一刻，算是真正的眾叛親離了。
    堵車，還有一點時間。
    李達康拿起手機，想和愛徒通一個話，奈何……被直接掛了。
    “學安，你是真想當畜生嗎？我是你老師呀！”
    “別放棄我，試著搶救一下呢。”
    凝視著被掛斷的手機界麵，李達康喃喃自語。
    ……
    光明區分局。
    拒接李達康的電話，趙學安將手機丟一邊，搖搖頭，訕笑。
    “恩師呀，告訴你多少次了，要麽不做，要麽做絕，怎麽不聽勸呢。”
    “先受著吧，就當長長記性。”
    嘀咕一聲，趙學安看了一眼時間，下午一點。
    離下班還有五個小時。
    時間很足，趙學安先去烤鴨店，定了兩隻烤鴨。
    特意交代，等下午再烤，晚上來拿，可以加錢。
    老板笑嗬嗬答應。
    烤鴨的事解決後，趙學安想起什麽，又溜達到拘留室，探望一下他的老同學……黃毛，鄭勝利。
    一回生，二回熟，這不是鄭勝利第一次進拘留室了，完全不慌。
    就像到家了一樣自然，麵對錄口供的民警，隻有一句話。
    “我幹爺爺，陳岩石！”
    這句話很有殺傷力。
    畢竟，隻要漢東的體製內，都知道有那麽一個老頭，神通廣大。
    連省委書記都得喊他一聲“陳叔叔”！
    不僅如此，這個陳老還是政法委高書記的老領導，祁省長的準嶽父。
    因此，有了這個頭銜，真沒人敢對鄭勝利上手段。
    直到趙學安到來。
    “黃毛，一夜了，還不老實？”趙學安親自審問這個賤骨頭。
    “老實，我很老實。”鄭勝利揉了揉眼睛，“我說了，我爺爺陳岩石，有什麽事，找他去。”
    “陳岩石……”趙學安嗤笑，“我知道，你父親會拍馬屁，拍成了陳岩石的幹兒子！你呢，比你爸還會拍馬屁，成為了陳岩石幹孫子！可那又怎麽樣？”
    “黃毛，別說你是陳岩石幹孫子，打聽打聽去，四年前，我是怎麽收拾陳岩石的親兒子的！”
    “親兒子，我都收拾的服服帖帖，你這幹孫子，我會放在眼裏？”
    “記好，那是四年前！”
    趙學安似笑非笑。
    四年前，他能收拾陳海，四年後……別說陳海，就算收拾陳岩石，也是不在話下。
    更別說，陳岩石的幹孫子。
    聞言，鄭勝利老實了一點，坐直了身體，聳聳肩。
    “趙學安……”
    “稱職務。”
    鄭勝利停頓了一下，長吸一口氣，開始服軟，“趙局長，我是冤枉的，昨夜的事，我就是一個良好市民，見有人賣淫嫖娼，好心打了舉報電話，明查呀！”
    “怎麽證明？”
    “沒法證明。”鄭勝利捋了捋黃毛，“要不這樣，罰款教育一下，算了，就當是給我幹爺爺一個麵子。”
    趙學安笑了。
    轉頭，把值班的民警叫過來，按照治安條例，先把鄭勝利的黃毛剪了。
    看得就煩。
    再之後，叮囑審訊的警察，對鄭勝利這種頑固分子，可以考慮上手段。
    誰有意見，讓他來找自己。
    局長下了命令，審訊的警察底氣足了很多，表示一定完成任務。
    趙學安滿意離開。
    隻是剛到審訊室門口，就碰到了陸亦可。
    “陸處……不對，陸廳，你來審訊室幹嘛？”
    “找你。”陸亦可壓低聲音，“學安，實不相瞞，我是特意來找你的，老季的意思。”
    “季檢察長？”
    “嗯。”陸亦可點點頭，四處張望了一下，“這裏不是說話的地兒，去你辦公室吧。”
    趙學安看了一眼手表，下午四點半。
    離下班還有一個半小時。
    隨後，領著陸亦可來到了辦公室，又讓人泡了一杯茶。
    端起茶杯，陸亦可嗅了嗅，一臉嫌棄。
    “學安，這茶葉哪來的？好像過期了。”
    “又過期了？”趙學安咒罵一聲，“李達康書記家順來的，想不到，又是過期的玩意。”
    趙學安實在不明白，李達康這人神經病嗎？
    還是說，對過期的東西情有獨鍾？
    服了！
    “學安，老季這次讓我過來，是讓我提醒你，和李達康劃清關係。”陸亦可放下茶杯，神色有些凝重。
    “我和他本來就沒關係呀！”趙學安零幀劃清界限。
    “是嗎，可老季不是這樣說的。”
    “他說什麽？”
    “他說，你和李達康是師生關係，不過呢，大難臨頭……最好各自飛。”
    “呦，季檢察長的消息可真夠靈通。”趙學安感歎一聲。
    其實，他和李達康那一層關係，知道的人不多。
    畢竟二人之前還有過節。
    偏偏，季昌明什麽都知道。
    他不僅知道趙學安和李達康的關係，還在提醒趙學安，和李達康劃清界限。
    薑終是老的辣呀！
    季昌明，絕不能忽視的一個角色。
    “學安，李達康這次真懸了，就連老季都不看好他。”
    “所以呢？”
    “離他遠一點。”陸亦可深吸一口氣，“今天早上，鍾書記剛到漢東，便召集了沙書記、秦省長、田書記、高書記、季檢察長，以及唐政局長，開了一個會。”
    “會議結束後，田書記便通知李達康來省裏。”
    “再之後，老季就讓我來找你，讓你劃清和李達康的關係。”
    “其中利害關係，你應該明白。”
    陸亦可頗為認真。
    表麵上看，是田國富請李達康去省裏，實際上……是鍾正國在發力，
    對付田國富，李達康或許有一戰之力。
    可那是鍾正國呀！
    別說李達康，就算趙立春過來，也得掂量自己夠不夠資格。
    “陸廳，我想知道，李達康到底出了什麽事？非得把他當日本人整！”
    “李佳佳！”陸亦可緩緩道:“這妮子玩火自焚，剛入職檔案局一個月，直接爆雷，管理的城市規劃圖少了不說，還涉嫌不正當競爭體製內崗位！田書記更是暗示，這是李達康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