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王晉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陽穴，些許疲憊。
    外界傳聞一點都沒錯，一個李達康，一個趙學安，這兩人就是個超大號攪拌機。
    原本，王晉今天是要給李達康等人一個交代。
    怎麽交代？
    龐博自首了，他承認自己是特意針對侯亮平，才會在年二十九那天搞出了誤會，在沒有文件和流程的情況下，跑去抓人。
    還誤抓了李達康和趙學安。
    都是他的錯。
    對此，他深感抱歉，並願意接受組織上的一切處分。
    王晉也想好了，既然龐博扛下了所有問題，那事就簡單了，直接殺雞儆猴。
    脫下龐博的警服，這樣既能敲打一些不作為的幹部，還能給李達康等人一個交代。
    兩全其美。
    奈何，李達康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呀。
    王晉急，他反而不急了。
    還說什麽要在滇南多待幾天……這對王晉來說，完全不能接受。
    斟酌良久，他選擇把電話打到漢東。
    ……
    漢東。
    接過白秘書遞來的手機，沙瑞金笑了笑，已經猜到了什麽。
    “王書記，不忙呀，今天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
    “沙書記說笑了，怎麽會不忙呢？我都忙死了。”
    “忙什麽呢？”
    沙瑞金明知故問。
    “整頓滇南的警風警紀。”王晉切入正題，“是這樣的，年二十九那天，誤抓達康書記的局長自首了，並願意接受一切處罰。”
    “自首？”
    “對，在這裏，我想替滇南的政法部門向沙書記道個歉，讓你看笑話了。”
    “不不不，王書記，沒那麽嚴重。”沙瑞金笑了笑，“再說了，就算道歉，也是和達康書記道歉！他說沒關係，那就不用考慮我的感受！”
    沙瑞金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王晉頭暈暈。
    “沙書記，和你說一句實話，我是想和達康書記道歉，還把誠意拿了出來，可他說……”
    “說什麽？”
    “他沒時間接受道歉，還說要在滇南多待一段時間。”王晉捏了捏眉心，“沙書記，達康書記都在滇南待了一個星期了，就算遊山玩水，也該回去了！畢竟，漢東省委工作也很忙的嘛。”
    聞言，沙瑞金想笑。
    “王書記，你說的對，漢東省委的工作，的確很艱巨，尤其這段時間，政法部門還有很大的調整。”
    “可再忙，也不能耽誤達康書記散心！”
    “你也知道，達康書記沒幾年了，ZY的意思，是讓他發揮餘熱的同時，也要享受人生。”
    “既然達康書記想在滇南多待一段時間，那就讓他待著！至於工作方麵，我可以調節！”
    沙瑞金徹底不背人了。
    就差說，如果李達康想在滇南養老，他會舉雙手讚同。
    王晉也明白了。
    敢情，從頭到尾，沙瑞金都不想李達康回去。
    這特麽算什麽？
    把一個超大攪拌機直接甩給滇南？
    心累。
    就這樣，二人又寒暄兩句後，電話掛斷。
    將手機交給小白後，沙瑞金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臉色紅潤。
    直到這一刻，他終於確定，自己的體檢報告，完全是由李達康師徒決定。
    換句話說，沒有李達康師徒，他至少能多活十年！
    “小白，滇南的情況怎麽樣了？蕭家不願下場？”
    “目前來看，那個龐博算是替罪羊！”
    “替罪羊……”沙瑞金搖搖頭，“這種低劣手段，忽悠其他人可以，想忽悠那對師徒，簡直天方夜譚。”
    “沙書記，您的意思是說……”
    “沒事。”
    沙瑞金深吸一口氣，不再言語。
    兩個小心眼都在滇南，又賴著不走，真當是去遊山玩水？
    二人也就在滇南沒有執法權，一旦有了執法權，蕭家估計也就到頭了。
    什麽時候能有執法權呢？
    沙瑞金掐著手指，算了算，最遲不超過五月份！
    為什麽？
    四月一號，趙學安就要去京城任職了，還是ZY監察室的處長。
    屆時，好戲才真正開始。
    期待呀！
    ……
    又兩天後。
    年初七。
    這段時間，沒有什麽糟心的事，大家一直都很愉快。
    林華華是年初三出的院，然後就是行政休假。
    人多，熱鬧，滇南好玩的地方，幾人都轉了一個遍。
    無論到哪，李達康都會指點一番。
    指點什麽？
    地方發展的不足之處！
    這屬於他的職業病！
    在他看來，滇南的大領導們，有點東西，但東西不多！若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成為這裏的一把手，那麽……滇南的經濟，必然能再上一層樓。
    對此，孽徒不敢苟同。
    “老師，經濟發展的因素有很多，天時地利都很重要。”
    “你簡簡單單兩句話，就否定滇南高層多年的努力，這要被別人聽見，得挨打的！”
    聞言，李達康笑了笑，沒有辯駁。
    在他看來，孽徒幹政法有點東西，至於搞經濟……簡直一塌糊塗，不談也罷，免得自己生氣。
    ……
    傍晚。
    六個人來到了一處寨子，剛想坐下來歇息一會兒，李達康接到一條信息。
    高育良發來的。
    大致是說，再過兩天，高育良將退居政協，在此……算是和李達康道個別。
    退居政協，等同於養老。
    仕途結束，高育良坦然接受，隻是……李達康的路，還在繼續。
    官場上鬥了幾十年的二人，終是分道揚鑣。
    李達康點了一支大前門，笑了笑。
    “笑什麽呢？”
    趙學安掏出華子。
    “我笑高育良軟綿無力，像個小孩。”李達康把手機遞給趙學安。
    趙學安瞅了一眼高育良的信息，頓了一下，也笑了。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感同身受。
    李達康理解不了高育良。
    隻是，在趙學安看來，李達康也好，高育良也罷，都是勝利者！
    高育良和高小鳳還有兒子分居那麽多年，如今終於可以在一起，自然是要珍惜。
    沒有任何問題。
    至於李達康，這老登也沒問題，他是真正的官場聖體，為官場而生。
    就算死在官場，也符合他的人設。
    誰也不用瞧不起誰！
    ……
    “學安，你有沒有發現不對勁？”
    “什麽？”
    “好像有人跟著我們。”李達康轉過頭。
    不遠處，幾個戴著帽子的人，接觸到李達康的目光後，連忙避開。
    好像很心虛。
    “不用看了，我要沒猜錯，應該是王書記害怕了，特意安排人跟著，以免發生意外情況。”趙學安吐出煙圈。
    “活該！”李達康不以為意，並對王晉安排人跟著自己，表現得非常不屑。
    在他眼裏，王晉這個政法委書記，遠沒有高育良那麽牛逼。
    ……
    也就在這時，趙學安手機也“滴”了一下，多了一條信息。
    信息來自趙小慧。
    大致是說，有一個叫林景文的人，正在到處打聽趙學安下落，讓其小心點。
    “林景文……”
    “艸，差點把這個好兄弟給忘了！”
    趙學安一拍腦門，環顧四周，不由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