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最後一天。
    呂州，慧龍山莊。
    傍晚時分，趙立春換了一身唐裝，坐在小院裏，精神頭不錯。
    “爸，今天家裏要來人嗎？穿的這麽正式。”
    趙瑞龍搖頭晃腦，笑嘻嘻走來。
    “有客。”
    “誰啊？”
    “學安。”趙立春目視著兒子，“一會兒學安就到了，你別待在這邊了，免得他看見心煩。”
    趙瑞龍一愣，不開心了。
    “不是，爸，雖然都姓趙，可我才是你的親兒子呀！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呢？”
    “我還不想是你親爹呢，可有的選嗎？”趙立春搖搖頭，“沒錯，都姓趙，你要是有學安一半本事，我有必要主動退休，來漢東養老嗎？”
    “爸，你這樣說，我可不開心，你主動退休，為什麽要賴我呢？又不是我讓你退休！”
    “滾！”
    原本趙立春今天心情不錯，可趙瑞龍一來，好心情蕩然無存。
    他就搞不懂，兩個女兒那麽聰明，為什麽兒子就如此蠢呢？
    趙立春願意退嗎？
    答案是否定的。
    畢竟，在京城的幾年，他都快摸到權力天花板了，不過……終是鏡花水月。
    主要原因就是這個蠢兒子。
    毫不誇張的說，這個蠢兒子是趙立春最大的軟肋。
    趙立春可以和鍾正國拚個旗鼓相當，可趙瑞龍呢？
    這個傻兒子，別說碰瓷鍾小艾，鍾家隨便一個小輩，都能把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所以，趙立春隻能選擇體麵退休，離開權鬥的旋渦。
    當他不再爭權逐利，軟肋隨之消失，也沒人再會盯著他的蠢兒子。
    無奈的下下策。
    ……
    隻是趙瑞龍不會明白這個道理。
    “爸，其實，我也很厲害的！你看，慧龍集團這幾年，那是風生水起。”
    “和你有關係嗎？”趙立春皺眉，“沒錯，你是慧龍集團的大股東，可出謀劃策的是小雯，你……隻是命好！”
    “不是……”
    “滾！”趙立春捂住胸口，“瑞龍，別氣我了！記好，其他的我不管，你可以當紈絝子弟，可以花天酒地，但絕不可以踩紅線！要不然，我讓你二姐打斷你的腿！”
    “爸……”
    “滾！”
    趙立春第三次發飆。
    原本開開心心的趙瑞龍，隻能灰溜溜離開。
    兒子什麽德行，老子一清二楚。
    所以，趙立春和趙小慧才會把張小雯安排在了趙瑞龍身邊。
    張小雯不僅是軍師，也是趙瑞龍的枷鎖！
    隻要這道枷鎖還在，趙瑞龍這個蠢貨，隻能做個紈絝子弟。
    想傷天害理都難。
    ……
    半個小時後。
    在趙小慧的引領下，趙學安見到了趙立春。
    “學安來了呀。”
    “老書記好。”趙學安放下果籃，然後拿出準備好的紅金陵，“我聽達康書記說，您愛這一口，過來時順便買了一條，便宜，別嫌棄。”
    “怎麽會呢？”趙立春接過香煙，笑了笑，“學安，明天就去京城了？”
    “是！”
    “厲害呀，我從政四十年，才從漢東走到京城，而你……隻花了七年。”
    “老書記，我隻是處長。”
    “實權處長！”趙立春糾正道，“這個處長，連廳長見到都得抖三抖！”
    趙學安沒有反駁。
    ZY組織部的公示函已經明確，趙學安將任職第八監察室，第十六監察處處長。
    就像鍾小艾說的那樣，第十六監察處，一年的時間，有大半年都是外勤。
    常年在各省奔波遊走！
    隻要遇到問題，可以不經過屬地同意，直接上報監察室。
    職務小，職權高。
    “學安，你說，這官做多大才算大？”趙立春意味深長。
    “不知道。”趙學安搖搖頭，“人生一世不易，努力努力，能走多高是多高！畢竟，山巔的風光……應該很迷人。”
    “迷人也危險。”
    “我知道。”趙學安深吸一口氣，“相輔相成，不過我始終相信……身正壓廟斜！”
    趙立春緩緩點頭。
    好一個身正壓廟斜。
    這一刻，老人有些期待，期待眼前的年輕人，到底能走多遠。
    畢竟……他在山巔時，可老費勁了。
    “學安，我在京城還算有點人脈，若需要幫忙的地方，不用客氣。”
    “謝老書記。”
    簡單聊了一會兒，天色漸暗，吃了晚飯後，二人選擇下象棋，消磨時光。
    棋盤上的楚漢之爭，兩盤都是和棋。
    “學安，厲害啊，不僅深諳為官之道，連象棋都這麽厲害。”
    趙學安笑笑不語。
    下棋嘛，不必要認真，再說……AI時代，象棋的招數，早就被研究透了。
    老年人精神頭差了一點，晚上八點，趙立春已經回房休息。
    趙小慧送趙學安到門口。
    “學安，到了京城，記得低調，遇事三思而行，切莫衝動。”
    關於這個問題，不僅趙小慧，高育良和李達康都提醒過。
    說來說去，就怕趙學安腦子一熱，把京城當漢東，然後捅出大簍子。
    “慧姐，放心，我沒那麽傻，該夾起尾巴時，我一定夾起尾巴。”
    “那就好。”趙小慧鬆了一口氣，又道:“滇南的情況，我在盯著，還拿到了一些證據，等你騰出手，所有證據都會給你。”
    “謝慧姐！”
    ……
    翌日。
    四月一日。
    下午。
    省委書記辦公室。
    今天沙瑞金的心情格外美麗，靠在椅子上，臉色無比紅潤。
    “小白，怎麽樣了？”
    “趙學安早上到的京城，估計……一年半載不可能回漢東了。”
    “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一員虎將，太難受了。”沙瑞金故作惋惜，“對了，達康書記呢？他今天不是去體檢了嗎？體檢報告怎麽樣？”
    “奇怪。”
    “奇怪？怎麽回事？難道身體不行了嗎？”沙瑞金正襟危坐。
    期待著什麽。
    “不不不。”小白擺擺手，“醫生說了，達康書記的身體很奇怪，明明各項指標都不怎麽好，可精神頭十足，十分少見。”
    沙瑞金點點頭，大致明了。
    說白了，此時的李達康，就是一口氣在撐著。
    這口氣來自哪裏，沒人知道。
    反正，隻要這口氣還在，身體一時半會兒就垮不了。
    真是令人難過。
    ……
    京城。
    ZY監察室的工作，比想象中更忙，上班第一天，介紹了身份後，趙學安就沒閑過。
    連刷抖音的時間都沒有。
    幸好，有鍾小艾在，幫他整理思路，梳理工作內容。
    即便這樣，到了下班點，趙學安還是感覺頭暈暈。
    原來ZY監察室也這麽卷。
    當然，有苦就有甜，走出監察室大樓時，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已經在等待。
    車牌很特殊。
    不過，監察室大樓所有人都知道，這輛車裏的人是誰。
    徐天長！
    見趙學安出來，徐天長下車，引來一群人的眼光。
    有費解，有羨慕，有嫉妒！
    “徐書記。”趙學安一個李達康式走位，來到了徐天長跟前。
    “嗯。”徐天長點點頭，“宿舍安頓好了嗎？”
    “鍾主任已經提前申請好了。”
    “那好。”徐天長看了一眼手表，“家裏準備了晚飯，一起！”
    “謝徐書記！”
    就這樣，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新來的小處長，上了徐天長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