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信任的活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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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嘔——!”
    隊伍裏,立刻就有人受不了,彎下腰,當場幹嘔起來!
    吳能的小隊,被鐵鏈鎖著,走在隊伍的最前麵。
    李四的臉,已經變成了青紫色。
    張狗蛋,則像一具行屍走肉,對這股味道,仿佛已經失去了反應。
    馬廄的大門,被一腳踹開。
    裏麵的景象,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昏暗,潮濕,黏膩。
    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混雜著馬糞和爛草的汙泥。
    牆角,堆積著小山一樣的,發黑的馬糞。
    無數的蒼蠅,在空中嗡嗡作響,像一團團黑色的,移動的烏雲。
    王霸,抱著手臂,站在馬廄門口,像一個地獄的判官。
    “你們的懲罰,很簡單。”
    他的聲音,冰冷而殘酷。
    “把這裏,給老子,清理幹淨!”
    “用你們的手,把所有的馬糞,都給我搬出去!”
    “用你們的衣服,把地上的尿液,都給我擦幹淨!”
    “天亮之前,這裏,不能留下一絲汙穢!”
    “任何偷懶的人……”
    王霸的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笑容。
    “我會讓他,親口嚐嚐,這裏的味道。”
    所有失敗者的身體,都僵住了。
    吳能,李四,張狗蛋。
    三個人,被親兵粗暴地推進了馬廄。
    他們的腳,踩進了那黏糊糊的,不知深淺的汙泥裏。
    一種惡心到極點的觸感,從腳底,瞬間傳遍全身。
    身體的疲憊。
    精神的屈辱。
    嗅覺的折磨。
    在這一刻,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們牢牢地,困在了絕望的深淵裏。
    他們,開始動手了。
    沒有工具。
    他們隻能用手,去捧那些又濕又臭的馬糞。
    吳能,麵無表情地,第一個彎下了腰。
    李四,咬碎了鋼牙,閉著眼睛,也跟著彎下了腰。
    張狗蛋,則像個木偶一樣,被鐵鏈拖拽著,機械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就在這時!
    “噗嗤!”
    一聲輕響!
    李四的腳,不小心,踩進了一堆不知是哪匹馬剛剛拉出來的,新鮮的,還帶著熱氣的馬糞裏!
    黏膩的,溫熱的糞水,從他的腳邊,濺射開來!
    幾滴黃褐色的液體,精準地,濺在了旁邊張狗蛋的臉上。
    這一瞬間!
    李四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了!
    積攢了一整天的屈辱,恐懼,憤怒,絕望,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我操你媽的廢物!!!”
    他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
    他忘了自己還在被懲罰,忘了王霸的威脅!
    他轉過身,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張狗蛋的臉上!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廢物!害死了我們!害老子來這種鬼地方!”
    張狗蛋被一拳打得眼冒金星,整個人向後倒去。
    鐵鏈一扯,李四和吳能,也跟著摔倒在汙泥之中!
    “老子殺了你!”
    李四徹底瘋了!
    他騎在張狗蛋的身上,用那雙沾滿了馬糞的手,死死地掐著張狗蛋的脖子!
    兩個人,就在這惡臭的,黏膩的汙泥裏,像兩條野狗一樣,瘋狂地扭打在了一起!
    拳頭,砸在肉上的悶響聲!
    夾雜著絕望的咒罵和野獸般的嘶吼!
    吳能,就躺在他們旁邊。
    冰冷的,混雜著馬尿的汙泥,浸透了他的後背。
    他沒有去拉架。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兩個扭打在一起的人。
    他隻是冷冷地,看著馬廄那漆黑的,布滿了蜘蛛網的房梁。
    他知道,這隻是開始。
    不把所有的膿血,都擠出來。
    他們三個人,就永遠不可能,真正地活下去。
    吳能緩緩地,轉過身,背對著那兩個仍在廝打的“隊友”,伸出手,又抓起了一把溫熱的馬糞。
    王霸,隻是冷冷地看著。
    他沒有阻止。
    他身後的親兵,也像一尊尊雕像,一動不動。
    他們隻是看著那兩個在汙泥和馬糞中扭打的“人”,看著他們將彼此的臉,按進那惡臭的穢物裏。
    看著他們,用最原始,最野蠻的方式,發泄著心中那幾乎要將他們撐爆的,屈辱和絕望。
    終於,李四的拳頭,慢了下來。
    他沒有力氣了。
    一整天的廝殺,精神的緊繃,加上此刻這地獄般的懲罰,耗盡了他最後一絲體力。
    他癱軟在張狗蛋的身上,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那股混雜了馬糞,尿液和汗水的味道,灌滿了他的肺。
    張狗蛋,也停止了掙紮。
    他一動不動地躺在汙泥裏,任由李四壓在自己身上。
    他的脖子上,是青紫的指痕。
    他的臉上,是拳印,是泥,是馬糞。
    他空洞的眼睛,看著馬廄頂棚的黑暗,一滴渾濁的淚,滑過他肮髒的臉頰。
    整個馬廄,上千名失敗者,都目睹了這一幕。
    沒有人出聲。
    沒有人覺得可笑。
    他們隻是麻木地,用手,捧起一把又一把的馬糞,搬到外麵。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頭和李四一樣,瀕臨崩潰的野獸。
    隻不過,他們還在籠子裏,死死地關著。
    吳能,從始至終,沒有回頭。
    那根冰冷的鐵鏈,將他和那兩個扭打的“同伴”連在一起。
    他能感受到每一次拳頭砸下的震動,能感受到李四力竭後的癱軟。
    他隻是機械地,重複著手上的動作。
    挖,捧,搬。
    他的心,像馬廄裏的石頭一樣,又冷,又硬。
    這一夜,無比的漫長。
    當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馬廄,終於被清理“幹淨”了。
    地上,牆上,到處都是用衣服擦拭過的,深淺不一的痕跡。
    空氣中那股能把人熏死的惡臭,卻絲毫沒有減弱。
    它已經滲進了牆壁,滲進了土地,也滲進了每一個失敗者的,骨頭縫裏。
    卯時。
    演武場。
    兩支隊伍,再一次,涇渭分明地站著。
    一邊,是不到一百名,剛剛吃飽喝足,精神尚可的幸存者。
    另一邊,是近三千名,渾身散發著衝天惡臭,臉上帶著傷,眼神麻木空洞的,失敗者。
    幸存者們,看著這群仿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同伴,下意識地,又一次後退。
    他們臉上的疲憊,瞬間被一種更深的恐懼所取代。
    對麵那群人,已經徹底不一樣了。
    他們身上,散發著一種,不屬於人的氣息。
    那是一種,為了活下去,可以舍棄一切的,野獸的味道。
    蕭戰,準時出現在點將台上。
    他的目光,掃過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