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站在黑石關的城樓上，風吹動著他的衣角。
    他的腳下，是綿延的雄關，是剛剛被征服的土地。
    秦蒼站在他身後半步的距離，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他看著關外那條由三萬降卒親手修建的，通往城牆的巨大土坡，眼神複雜。
    這條路，是恥辱之路，也是新生之路。
    它埋葬了大周王朝三百年的榮耀，也為他，為燕王府，鋪開了一條通往天下的路。
    “世子，”秦蒼的聲音嘶啞，“孟威的屍首，如何處置？”
    “厚葬。”蕭戰的回答簡單幹脆，“再給他立個碑，就寫‘大周忠臣孟威之墓’。讓他死後，也能好好看看，他用命守護的江山，是怎麽一點點姓蕭的。”
    秦蒼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殺人，還要誅心。
    這位世子爺的手段，真是……一如既往的狠。
    城樓下，已經是一片歡樂的海洋。
    李四正帶著一群士兵，興奮地從武備庫裏往外搬運著一箱箱的盔甲和兵器，嘴裏罵罵咧咧，臉上卻笑開了花。
    “他娘的！孟威這小子還真有錢！看這批羽箭，箭頭都是淬了鋼的！便宜咱們了！”
    “還有這批戰馬！個頂個的膘肥體壯！都給老子牽回去，配給龍騎兵！”
    王霸則冷靜得多，他拿著一本冊子，正一絲不苟地指揮手下清點糧倉。
    “所有糧草，重新登記造冊！清點之後，即刻開倉，讓所有兄弟，包括那些降卒，今晚都吃一頓飽飯！”
    “王將軍萬歲！”
    “世子爺萬歲！”
    士兵們的歡呼聲，震天動地。
    而另一邊，張狗蛋已經完全進入了他“戰地宣傳部部長”兼“商會會長”的角色。
    他正指揮著幾個夥計，在一塊新立起來的木板上奮筆疾書。
    “快快快！把本會長的最新指示寫上去！”他挺著大肚子，指點江山，“盤口一：世子爺何時能攻入京城？賠率一賠十！不！一賠五！寫太高了顯得咱們沒信心！”
    “盤口二：皇帝老兒是選擇上吊還是抹脖子？上吊一賠二，抹脖子一賠一點五！這個可以有！”
    “還有！立刻派人回燕州，聯係城裏所有的大戶！就說我燕王府商會，馬上要發行‘開國紀念金元寶’！純金打造，世子爺親筆題名！限量一百套！現在預定，可享八折優惠！”
    他算盤打得劈啪響，仿佛已經看到了金山銀山在向他招手。
    戰爭，對他來說，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賺錢的生意。
    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中，隻有蕭戰和秦蒼，依舊沉默地看著遠方。
    “世子，”秦蒼終於打破了沉默，“黑石關已下，大周邊境再無天險。下一步，我們是休整三月，待兵馬糧草充足，再揮師南下，直取京城嗎？”
    這是最穩妥，也是最符合兵法的選擇。
    五萬大軍，其中三萬還是剛剛投降的降卒，人心不穩，需要時間整編。
    新得的地盤，也需要派人駐守，安撫民心。
    後勤補給線拉得太長，更是兵家大忌。
    然而，蕭戰卻搖了搖頭。
    他緩緩轉身，從懷裏掏出的，不是地圖，而是一個小巧的，散發著金屬光澤的盒子。
    他打開盒子，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枚製作精美的勳章。
    “這是什麽？”秦蒼有些疑惑。
    “一級戰鬥英雄勳章。”蕭戰淡淡地說道，“純鋼打造，鍍二十四K金。獎勵給此戰中，功勞最大的人。”
    他拿起那枚勳章，親手別在了秦蒼的胸甲上。
    秦蒼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低頭看著胸前那枚閃閃發光的勳章，上麵雕刻著交叉的步槍和翱翔的雄鷹，是他從未見過的圖樣。
    一股奇異的，混雜著榮譽、荒誕和感動的暖流，在他冰冷的胸膛裏流淌。
    他戎馬一生，為大周立下赫承戰功，得到的，不過是皇帝的猜忌和一杯毒酒。
    如今，他為叛軍攻下雄關，得到的，卻是這樣一枚沉甸甸的，代表著最高榮譽的勳章。
    “謝……謝世子。”他的聲音，竟有些哽咽。
    “這是你應得的。”蕭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我給你這個，不是為了讓你躺在功勞簿上睡大覺的。”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遠方，那片被暮色籠罩的，更北方的土地。
    “休整？”蕭戰笑了，笑意裏帶著一絲瘋狂，“我最缺的，就是時間。”
    “京城裏的那位皇帝老兒，現在估計已經收到孟威的求援信了。他比我們更清楚黑石關的重要性。最多一個月，大周的勤王大軍，就會從四麵八方集結而來。到時候，我們麵對的，就不是三萬疲敝之師，而是三十萬，甚至五十萬的虎狼之軍。”
    秦蒼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蕭戰說的是事實。
    大周雖已腐朽，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一旦皇帝下令，整個天下的兵馬，依舊會向他們這顆釘子，瘋狂地碾壓過來。
    “那世子的意思是……”
    “在他們集結完成之前，我們得變得比他們更強，更凶，更讓他們感到恐懼。”
    蕭戰的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我不要步兵，也不要降卒。我要的，是這個世界上最鋒利的刀。”
    他的手指，沒有指向南方富庶的京城。
    而是猛地一轉，指向了地圖上，黑石關以北，那片廣袤無垠，代表著蠻荒與混亂的區域。
    草原。
    “秦總教習，你跟北邊的蠻子，打了一輩子交道。”蕭戰的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你告訴我，如果給那些隻知道揮舞彎刀的野狼，換上我們手裏的火龍槍，會發生什麽？”
    秦蒼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他的大腦，仿佛被一道天雷狠狠劈中！
    草原上的遊牧民族，來去如風，悍不畏死。他們是天生的騎手，是所有中原王朝揮之不去的噩夢。
    大周之所以能在北疆安穩三百年，靠的，就是黑石關這樣的雄關天險，以及像他這樣一代代將領，用人命去填。
    他們最大的優勢，是騎兵的機動力。
    最大的劣勢，是武器裝備的落後和紀律性的缺乏。
    現在……
    蕭戰，竟然想把這兩者，結合起來？
    給一群嗜血的餓狼，裝上最鋒利的獠牙？
    那會製造出一支什麽樣的怪物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