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不住……便守不住吧！”
    王充拳頭一攥，語氣卻有些低落。
    聞言，旁邊的副將馬上愣了一下。
    “將軍？”
    副將看著王充，不明白王充這話什麽意思。
    王充沒有解釋，隻是看著城牆下麵衝過來的那些蠻人問道：“你覺得，以我們現在的兵力，還能堅守多久？”
    副將沉默片刻，說道：“若是按照蠻人這般攻勢，最多兩三日。”
    王充嘴角一勾，笑道：“以我之見，最多也就半日。”
    聞言，那名副將不由得驚訝道：“半日？將軍未免太悲觀了吧？”
    “悲觀嗎？”
    王充回過頭，說道：“這場仗從一開始的時候，我便一直持悲觀態度。”
    副將愣了愣，問道：“將軍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守住函穀關？”
    王充突然笑了笑，反問道：“守？我們一無糧草支援，二無兵力支援，三無朝廷恩賜，你覺得我們要怎麽守？”
    聽到這話，那副將再次沉默下來。
    是啊！
    從一開始的時候，王充便像朝廷求過援。
    可朝廷是怎麽說的呢？
    他們說如今天災人禍，兵變四起，已經沒有任何兵力和糧草可以支援，讓王充自己想辦法解決。
    可王充又能怎麽想辦法？
    他是能憑空變出糧食？
    還是能變出援軍？
    那些蠻人從一開始，就已經打定主意要打下函穀關。
    不論他們怎麽堅守，又或者是使出什麽計謀，那些蠻人也絕不會退去！
    函穀關能夠堅守到現在，已然算個奇跡！
    王充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如今我們已經堅守了兩個月，算是對得起朝廷對我們的栽培了，等蠻人的這一波攻勢完成，你可以傳令下去，如果有想走的就直接走吧，本將絕不強求。”
    副將猛地抬頭道：“將軍！你這是何苦？”
    王充無力的揮揮手：“去吧。”
    望著那些源源不斷的蠻人，王充心頭充滿了悲哀。
    他明白自己隻是一顆棄子！
    就像是當初的豐益一般！
    隻是，他沒有豐益那樣的決心，可以背負許多罵名。
    讓那些還活著的士卒離開，也是他最後可以做的事情了。
    副將看著王充，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道：“將軍，我們若是走了，你怎麽辦？”
    王充慘笑一聲：“我怎麽辦？我與你們不同，我的家眷還在神都，我若是逃了，我的家眷定然難以幸免，所以我隻能給這座函穀關陪葬了。”
    “我……”
    副將麵露掙紮，好一會兒才道：“將軍，我陪你一起！”
    王充回頭瞥著他，問道：“你不是還說，要回去陪你的妻小？”
    副將吸了口氣，道：“末將就算死了，末將的家人也會好好對待他們，絕不會讓人欺辱他們。而且末將曾經寫過信，若是末將戰死，讓我那娘子隻管改嫁便是，但孩子要留在我們家！”
    王充苦笑一聲，道：“去吧，把我前麵的話吩咐下去。”
    “是！”
    副將抱抱拳，頭也不回的離開。
    半個時辰後。
    蠻人的攻勢總算是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城牆上的守軍得到了珍貴的休息時間。
    而王充的副將，則把王充的命令傳達了下去。
    聽到王充允許他們離開，不少人紛紛動起心思。
    可剛剛一動，他們的身體便傳來許多疲憊的感覺。
    雙腿，更是如同灌了鉛一般難以挪動。
    “走？走什麽走？就算真走了，老子連五裏地都走不完就得被那些蠻人追上！”
    “跑不了了！現在才想跑已經晚了，還不如把剩下的這點兒力氣跟那些蠻人拚了！”
    “就算是死，老子也得戰死，絕不能窩囊的死了！”
    許許多多類似的聲音響起，那些原本還想趁機離開的人，紛紛收起心思。
    是啊！
    他們已經戰鬥了許久，早就已經沒了多少力氣。
    若是這時候離開，他們肯定走不遠。
    要麽是被蠻人追上！
    要麽就是被山裏的野獸吃掉！
    反正回是絕對回不去的！
    想到此處，許多人心中暗自發狠。
    左右都是死，還不如直接跟蠻人拚了！
    就算死，他們也得從那些蠻人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函穀關原本有五萬人馬，如今隻剩下兩萬不到。
    剛剛那一波潮水般的攻勢，又令他們損失了數千人。
    還能活到現在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充滿血性之人。
    隨著那些聲音越來越多，大部分人都選擇跟蠻人拚死一戰。
    隻有極少數想要求活之人，退下函穀關，選擇逃跑。
    隻是這一去，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能不能活下來。
    就算不被蠻人追上，可他們離開函穀關之後，又能走到什麽地方？
    至於說騎馬，這就更不可能了。
    函穀關的戰馬本就不多，僅有的那些也被王充下令殺掉用來充當軍糧了。
    ……
    半個時辰後，王充得知一共隻有幾十人選擇離開，他的心中也感覺無比沉重。
    留下的這些人，都是大蘄的精銳！
    可現在，卻要全部葬身於此！
    “將軍，我們手下的人已經按耐不住，想要跟蠻人拚死一戰了！”
    “下令吧，將軍！”
    王充麾下的將領，紛紛找到王充請戰。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轟轟烈烈的死！
    “好！”
    王充把心一橫，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放棄函穀關，直接出關與那些蠻人決一死戰！”
    聞言，一眾將領紛紛握緊拳頭，連忙回去準備。
    與此同時。
    左賢王正準備下令，讓麾下的大軍繼續進攻。
    但就在這時，函穀關的城門突然打開。
    數不清的大蘄士卒，從裏麵走了出來。
    得知此事，左賢王立刻放棄進攻的命令，帶人上前查看怎麽回事。
    劉聰眼珠一轉，說道：“左賢王大人，我覺得肯定是那王充覺得函穀關守不住了，所以想要投降。”
    左賢王冷笑一聲：“這時候才想投降，他不覺得太晚了嗎？”
    劉聰馬上笑道：“我看那王充就是不識時務，就算他真投降了，我們也要好好羞辱他一番。”
    自從進攻函穀關以來，劉聰便覺得非常憋屈。
    憑什麽他連打都沒打就投降了，王充卻可以堅守這麽長時間？
    這不是顯得他很沒用？
    因此，他必須要讓左賢王狠狠懲罰王充一番！